第258章 人鬼道別

看著眼前不停磕頭的男人，我只覺得腦門兒一陣陣抽搐，有心想直接結果了他，又於心不忍。

我只能強忍著，故作無動於衷，冷冷道：“我不吃這一套。”

邱家棟不聽，依舊死命磕頭，嘴裏來來去去說著一些苦衷，不外乎是老婆和閨女過的委屈一類的。

不是我鐵石心腸，而是詭物，屬於不穩定的存在。

它們有點兒類似於人類世界的精神病人，看著似乎是正常人，一但受些刺激，立刻就會失去控制。

邱家棟這會兒，不管看起來再正常，也改變不了他隨時會因為某些刺激而‘發瘋’的事實。

作為一個鑒詭師，我既然管了他的事，就必須要管到地，為之後可能發生的一切負責。

我是來積功德的，不是來養鬼造孽的。

於是，巷子裏，我再三警告邱家棟，他卻始終不死心後，我心一橫，正要動手，卻聽旁邊的樓道裏，一個拴著圍裙的婦女正登登下樓來，身後還跟著邱家棟的大女兒瑤瑤。

女人看起來應該是三十多，快四十的人了，估計剛才正在做飯，圍裙上還有水漬，面容蠟黃憔悴，頭發有些油乎乎的。

一個典型的，家境普通的中年婦女。

“瑤瑤，你說的爸爸在哪兒？”女人疲憊的眼中隱約有些淚光，似乎是恐懼，似乎是期待，似乎是開心……那張滄桑的臉上，情緒太復雜了。

她很快發現了站在一邊的我，目光投射過來。

咽了咽口水，她問：“你好，你有看到一個男人嗎……穿著藍色襯衣，黑褲子，皮鞋，頭發有點長……看起來很老實的……”

我當然看見了，因為此刻，邱家棟正站在她身邊，一臉愧疚與痛苦。

我回話：“沒看見。”

瑤瑤張頭四顧：“爸爸怎麽不見了……媽媽，我們去那邊看看，剛才爸爸帶我們去那邊的。”

女人立刻抱起女兒，語言有些急促：“好、好，我們去找……家棟啊，是你回來了嗎……”

天已經黑了，眼瞅著女人抱著孩子，要往小區外尋找，我不得不開口提醒：“等等，別找了。”

崔蘭回過頭，茫然的看著我。

我嘆氣：“你老公，邱家棟，他就在你身邊，在你左手邊，離你不到兩米的距離……”

崔蘭立刻轉身，她自然是什麽也看不見的，只能看到巷子對面老舊的墻壁。

“他、他在我前面？”崔蘭不可置信。

我點頭：“人鬼殊途，他很快就要上路了。這次來，只是為了見你們母女一面。”

崔蘭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一年多了，他還沒有投胎去嗎……家棟？”

邱家棟淚流滿面。

鬼自然是不會流淚的，一切都是意識的幻象。

我只能嘆了口氣，道：“兩分鐘。你們見一面。”

於是，邱家棟的身影再次顯形，崔蘭差點兒叫出聲來，但她最後一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控制著自己，沒有發出半點兒動靜來。

我背過身去，警惕著周圍的環境，提防有人過來。

好在這會兒時間太晚，巷子裏幾乎沒人。

我聽著夫妻二人的對話。

“老婆，你受苦了……我對不起你，我都知道了，我爸媽，我弟弟，我都知道了，對不起，我沒用，我沒讓你過上好日子……”

“你這個傻子，你傻不傻！我告訴你多少次，做事情不要沖動，日子熬熬總會好的，你怎麽能幹出那種事！”

一陣動靜，我瞟了一眼，是崔蘭淚流滿面的揪著邱家棟揍。

揍了幾下，崔蘭痛哭不已：“你怎麽不投胎呢，怎麽還在呢……”

“我不知道，我一直想著你們，我就、我就離不開。”

崔蘭哽咽；“對不起家棟，你才走了一年，我就、我就再婚了。我沒有辦法，錢都被你爸媽弄給你弟弟了。你去世後的那段時間，我太難受了，腦子也不清醒，就上了他們的當……我對不起你，我一個人，沒錢沒房，帶著兩個孩子，也沒法找工作。我只能找個男人結婚，好歹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能供孩子們讀書，我對不起你……”

“老婆，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對不起你。瑤瑤說……他打過你是不是？”

崔蘭沒回話，搖了搖頭：“他自己還有個兒子，他一個人，養活一家五口，壓力也大……等老二也上了學，我就可以再出去找工作了，雖然掙得少點，能掙錢就不怕，你不用擔心我……”

“老婆，我想看著孩子們長大，我不放心你們……”

“家棟……”

時間差不多了，甚至已經超時了。

我不得不打斷這對夫妻：“時間到了。”我看向邱家棟，沒多說，在老婆和女兒面前給他留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