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4頁)
再在這裏待下去恐怕要被察覺。
寧澹輕巧從高墻上躍下,轉瞬身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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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遙淩關上窗之後回到內間,又窩回床上。
想到寧澹此刻或許就在隔壁私會喻綺昕。
即便沒有主動去察覺,也還是感到了些許膈應。
這種膈應就好像,自己慣用的一把扇子被別人握在了手中,自己住慣了的屋舍忽然住進了旁人。
重生以來,她雖然堅決地逃離上輩子的命運,可對於前世今生需要面對的一些關系變化,她還未曾認真梳理過。
盡管她已經想好了如何放下寧澹。
但卻還沒想過,自己新的一世,會面對什麽樣的婚姻。
也沒想過,寧澹若當真和旁人結成連理,會是什麽情形。
畢竟二十年的習慣深入骨髓。
重生又來得突兀,叫她一下子去想明白這些從前來說是虛無縹緲的事,也實在不太實際。
但從現在開始,這些不再是天方夜譚。
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實實在在地在她眼前發生。
她察覺到自己一時不適應,這其實也並不能責怪自己。
人之常情罷了。
她的命運會改變,別人的自然也會。
所以,她的膈應是完全沒必要的。
她雖然仍是上一世的自己,但寧澹卻不是。
一個人的身份是由他的經歷和記憶組成的,這一世的寧澹沒有與她拜過天地,也沒有和她海誓山盟。
他沒有那些和她相依相守的回憶,他並不是她的夫君。
直到這個時候,沈遙淩才清醒地意識到。
其實從重生那日開始,她就把她喜歡了很多年的那個寧澹留在了一個再也接觸不到的地方。
而從那以後,她再看見的任何與他有關的任何人、任何事,也不過只是來自於舊日回憶的一段折影。
其實她再也見不到真正的他了。
想清楚這件事的時候,沈遙淩忽然感到一陣骨頭縫裏鉆出來的恐懼和惶惑。
這個世上,只有她不是屬於此地之人。
她終於理解了,她為何會時常感到一種難言的孤獨。
又為何會不自覺地想在那種時刻,和寧澹待在一塊兒。
她確實是在酒席上說了那句醉話。
也確實是她心底對自己的人生有著諸多遺憾。
但她並沒想過一句醉話真的能成真。
在毫無準備之下,她被放到了過去,至親、舊友,全都是回憶裏的模樣,好似昆蟲被困在琥珀裏。
即便她還是她,但她的時間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寧澹是她對這段過去最鮮活的回憶,也是在她之後的生命中貫穿始終的人。
寧澹也徹底屬於旁人的瞬間,也就意味著她的前世也徹底不再有了任何價值。
沈遙淩用力閉上眼,拉起被子擋住頭頂。
總要有這麽一天的。
她不能太貪心。
沈遙淩悶在錦被之下的黑暗中,在日光漸亮的清晨不自覺地睡去。
意識模糊間,似乎還做了一個夢。
夢見過去的某個夜晚,她和寧澹坐在一塊兒,和寧澹商量事情。
她趴在寧澹耳邊,糾結地小聲問寧澹,他們怎麽會一直沒有孩子。
寧澹沒回答她,只是看她一眼,默默地伸手過來,磨蹭她的面頰,像是在安撫。
過了會兒,就漸漸地習慣地往下。
她躲開,氣惱地瞪他。
“我是說真的!”
她是真的著急。
“為什麽要問?”寧澹反倒不解,握住她的腰把她轉回來,彼此面朝著。
“既然醫師說了無礙,便不用擔心。”寧澹一臉篤定。
沈遙淩卻更難受。
她自己學醫,也知道他們的身體……其實早都做好準備了。
卻一直遲遲沒有跡象,眼看著,她已經三十多了。
便不由得想到一些怪力亂學。
或許是因為,總有人說她阻礙了寧澹與喻綺昕之間的緣分。
她竟聯想到,是不是因為她執著強求,陰差陽錯搞了破壞,所以收緣結果,天命收走了她和寧澹的孩子。
這種猜想嚇得她齒關打顫,卻怔怔不言,一個字也不敢跟寧澹提。
她害怕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她連累了寧澹,她怕寧澹會怪她。
這件事長久地悶在心裏,也慢慢成了心病。
路上碰到其他活潑可愛的孩童玩鬧,她都不敢多看。
既怕自己又被勾起艷羨,也怕是自己帶著孽緣,瘟到無辜的孩子。
夢中,她又拿著一張金箔紙。
紙上用絲線繡了幾個名字,這是她跟寧澹成婚兩年後,曾有一段時間,她總是頭暈想吐,月事也久不見來。
她真以為自己是有喜了,畢竟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於是拉著寧澹給孩子想了好幾個名字,不過選來選去,仍無法從其中挑出最好的那個。
他們最後決定,給公主拿去挑一挑,也寄給南方休養生息的沈家父母挑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