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4頁)

沈遙淩湊過去蹭蹭人撒嬌:“那,娘親還對他那麽好聲好氣,我想罵他兩句,您都不讓。”

沈夫人用指頭在她額上推了一下:“小東西長心肝了嗎?我還不是為了你。”

“他送竹箋來就是向你正式求親,如果你想要拒絕,也應該依照正式的禮節,一方面是叫他死心,另一方面,再有其他人想要向你求親,見到了你對他的回絕之禮,也就沒有後顧之憂。”

原來如此……

沈遙淩感慨。

她從沒想過這些。

上一世,她的婚姻來的稀裏糊塗,堪稱完全沒有守禮之處,婚後又遲遲未曾撫育子女,也就不曾有機會從頭重新學習締結良緣的禮儀。

活了兩世,在這方面,她倒仍像只懵懂冒進的土斑鳩。

沈遙淩嘟囔:“不會再有人來求親的。”

“什麽?”沈夫人沒聽清。

“沒什麽沒什麽。”沈遙淩改口道,“總之,若再有人來,不管是誰,請母親全幫我回絕了吧,不需要叫我來!”

沈夫人細細地審視她。

“我的乖囡,或許是現在還無心耽於情愛?”

沈遙淩連連點頭。

確實無心去耽了。

上一世整顆心都溺進這杯迷酒中去了,這一世半滴也不想沾。

至少現在是不想。

至於往後,會不會碰到一個什麽樣的人……

沈遙淩呼吸頓了一下。

這個問題,她也從沒想象過。

她似乎很難想象出自己身邊會站著一個什麽樣的人。

跟寧澹做了將近二十年夫妻,若要再對別人以夫妻之名相稱,光是想著,就升起一種奇怪的別扭。

畢竟傾注過感情,她很難再從自己身體裏挖出同樣的一份去饋贈給新的一段婚姻。

罷了。

想那麽遠幹嘛。

有感覺再說。

沒感覺也不必強求。

沈夫人仔細看了她一圈,輕輕收回目光。

奇怪。

說得倒像是真的。

若是半年前聽見乖囡說這些,她絕不信。

幾個兒女都是她的血脈,她的珠玉,從小不點看到大,沒有一絲變化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即便女兒不與她說,那情竇初開的桃枝香氣仍從背後釋放出來,她早已聞見,只不點破。

怎麽近來,卻大不相同了。

仿佛多了一絲,看破紅塵的味道。

沈夫人幽幽斂眸。

“知道了。鄭世子還在外頭等你,恐怕還有話要說,去吧。”

沈遙淩應了聲,又出門去會鄭熙。

鄭熙正在那兒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麽,見到沈遙淩出來便兩三步追上。

“哎,你真的不要?”

沈遙淩有些無言。

“這又不是什麽好玩的把戲。”

“我可不是……”鄭熙追著沈遙淩走到梅樹下,語氣中竟帶上些討好,“要不,你先收著,實在不行你就先擱置了唄。”

婚帖意為求親,而給出的答復也大致分三種。

第一種便是應諾,雙方滿意,皆大歡喜。

第二種是回絕,煙飛星離,曲終人散。

第三種則是擱置,若還不確定自己的心意,或無法決斷,便將收到的婚帖束之高閣,改日再做答復。

而在這等待的過程中,還可以繼續收到旁人的婚帖,對向自己求親的人反復比較,甚至可以放出消息,引得旁人攀比,正如“待價而沽”。

雖說感情之事不過是你情我願,扯不上什麽道德,甚至這種做法也是被認可的。

但是不管怎麽說,對於求取者而言,這都是極不負責的。

沈遙淩對應諾和回絕的具體禮儀不甚熟悉,因為她上一世送婚帖到寧澹手上之後,就被擱置。

一直拖到花箔期臨近結束的最後一天,寧澹才給了答復,匆匆到沈府來提親。

沈遙淩還記得當時自己等待時每日如同熱油煎鍋一樣的焦躁。

也記得,寧澹來的那日下大雨,他渾身淋得通透,出現在沈府門前時,她心中比起雀躍和松一口氣,更快浮現的情緒是擔心他會不會生病。

等待的那整整六十日裏,她每一天都在不可控制地去想,寧澹到底還收到了多少人的花箋,又在把她與誰做比較?

她陷入一場看不見敵軍的較量之中,每日都在自我折磨,最後即便她取得“勝利”,在“勝利”之下又何嘗不是侮辱。

她理智地選擇忘記這段等待,勒令自己不要再去想象在寧澹真正選中她之前還怎樣反復比較過她與旁人的優缺點,更不要去在意寧澹最終選她勝出的原因。

家世、容貌、性情、才學……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拆成零碎,放到秤上比較,你重幾兩,她輕幾兩,花箔期聽著美好,本質卻是一場殘酷的利益衡量。

她強迫自己不再想起,此後成婚數年,也從沒向寧澹問起過。

這是她給自己保留的最後一點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