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迎河神

水底寂靜無聲,唯有臨近河岸處能看到幾條遊魚,不過壓根不敢靠近河神村的位置。

隨著太陽落山,河水如同鏡面般波瀾不驚。

李墨在祠堂裏閉目養神,水屬靈氣從口鼻鉆進體內,大部分由多重丹田的保護層吸收,少量在胸口凝結成下品靈石。

他不由心生無奈,修行果然還是得找對地方。

河神村的的霾霧靈氣,含量少得可憐。

就算李墨搞不清楚河神村的所以然,也不準備多留。

畢竟打坐修行幾乎是做無用功,最多增加丹田的保護層,幹脆把精力放在內臟的靈根化。

李墨等待許久,夜色逐漸深邃。

月光順著河水滲進窗戶,使得祠堂裏被碧藍包裹,幾葉枯萎的浮萍從他身前飄過。

李墨只要不保持專注,幻象便會影響感知,河神村又會變回那個平平無奇的村落。

他在打坐期間,也沒有無所事事。

點點塵埃已經隨波逐流,散落在河流的各處。

霾霧靈力勝在萬金油,哪怕脫離李墨的身軀,都可以在外界持續個把時辰不消退。

李墨睜開眼睛,嘴裏不由自語道:“來了。”

“鏘咚鏘,鏘咚鏘咚鏘咚鏘……”

與此同時,敲鑼打鼓的聲音在水裏突兀的響起,一盞盞燈籠散發出火紅的光芒。

緊接著,不斷有村民離開房屋,他們臉龐依舊畫著濃妝,喜慶的就像是準備迎接新年。

村民邊起舞,邊朝村口的方向靠攏。

“迎河神,迎河神咯!!!”

王保山帶著個別扭的大頭娃娃頭套,用力晃動著身體,周遭的河水一片混濁。

“咦?”

李墨表情微妙,因為他注意到有五人身穿舞獅的服飾,快步離開房屋加入歡慶的隊伍。

當村民俯下身子,便是化作一頭昂首搖尾的瑞獸“醒獅”,在隊伍的簇擁下向祠堂而來。

醒獅樣貌偏向虎獸,並非尋常的兩人組成,而是五人。

火紅帶皺邊的服飾裝扮成醒獅腿腿,手持舞獅頭的村民則是獅首,模仿著野獸的一舉一動。

李墨舔了舔嘴唇。

沒想到,倀鬼竟然還能借用山君詭獸的力量?

李墨施展繪青衣,鬼虎從祠堂的陰影裏探出腦袋,任由他騎在背上,從窗戶鉆出祠堂。

舞獅還在繼續。

接下來便是王保山該說祝詞的時候了。

王保山面露悲涼,如同即將赴死,用一根紅繩捆住醒獅的腦袋,然後高聲喊道。

“義兄問我是何辰,且分坎卦是甲寅。”

“七月孟秋二十五,子醜二時生我身,庚身差秒。”

“五方兄弟齊到。”

“喝!!”

扮演醒獅的五人聲嘶力竭的回應著,動作不由變得更用力,仿佛要把生命灌輸其中。

王保山用古怪的步伐,走到祠堂的門前。

他恍惚間看到,山頭上臨時搭建的廟會,圍觀的孩童崇敬的目光、老人追憶的神情。

“義兄來問我,獅子哪裏出?”

拿著醒獅頭的村民顫聲回答道:“獅子出在河神村,九重石板九重山,萬古傳名。”

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模糊,雙手止不住的顫抖,明明是布制的醒獅頭,此時生出無數血肉根莖。

血肉根莖刺入村民的脖頸,醒獅頭開始活化,空洞的眼睛顯露兇惡,利齒從嘴裏長出,還有根布滿倒勾的舌頭。

王保山的聲音悲涼,哭腔喊道:“恭送五方兄弟!!!”

慘叫不絕於耳。

醒獅徹底活化,變作一頭青目紅紋的山君,以特有的姿勢,在水底無比怪異的行動。

它想要掙脫紅繩的束縛,王保山卻不為所動。

王保山一拉紅繩,醒獅便痛苦的蜷縮身體,幾次三番後,壓根不敢再齜牙咧嘴。

“子時到了,子時到了……”

王保山失魂落魄的牽著醒獅,最後綁在祠堂外的枯樹上,一瞬間仿佛衰老十幾歲。

村民的敲鑼打鼓仍然沒有停止,不過卻是在為同伴送行。

醒獅張嘴吐出氣泡,用怨毒的眼神掃過村民,四肢用力想要掙脫紅繩,可惜無濟於事。

“真人,詭獸為您送來了。”

王保山打開祠堂的大門,結果裏面空無一人。

他頓時陷入短暫的失神,嘴裏發出不知是哭還是笑的呢喃,念叨著醒獅時的祝詞。

樂器戛然而止,村民迷茫的呆立在原地。

“王老,何必呢?”

李墨的話語從祠堂後的墻角傳來,但只聽其聲,不見其人。

他由鬼虎馱著環繞河神村一圈,已經搞清楚其中因果。

王保山宛如抓住救命稻草,跪地說道:“真人,妖魔已經送來了,您取其首級即可交差。”

“真身呢?”

王保山臉色慘白,慌忙解釋道:“真人,我們因為妖魔的關系被困在此地不得動彈,若非能捕撈魚獲,也堅持不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