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他裝可憐(第2/3頁)
因為她曾悄悄同沈晗霜告過狀,卻從沈晗霜略帶深意的眼神中意識到——沈晗霜其實都知道。
沈晗霜的確知道祝隱洲其實是故意的,故意示弱說傷口疼,好同余南梔“爭寵”;故意狀似無意地輕嘆一口氣或是蹙一蹙眉;故意在余南梔與沈晗霜親近時也朝沈晗霜走近一些,在無人看見的衣袖下牽住她的手不放開……
但沈晗霜縱容了他的這些故意。
因為她知道,祝隱洲曾經失去了許多次說疼的機會。
早在母親被先帝用鶴頂紅毒殺那日,祝隱洲便失去了本屬於孩童的那部分東西。
不會哭,不會鬧,不會撒嬌,更不會再和旁人說他的難過與疼痛。
即便是被藥癮折磨的那段時日,他都只是將自己鎖在屋裏,讓斷雲用粗繩綁縛著自己,獨自忍耐那些裹挾著惡意而來的鋪天蓋地的疼痛。
那個時候兇險萬分,每一日都可能是祝隱洲的最後一日,可祝隱洲卻總會讓沈晗霜別為他擔心。
直到如今,夢歡散留下的那種兇猛的藥癮已經不復存在,祝隱洲身上的傷處也在一日日地恢復著,他才開始故意用自己的傷口同沈晗霜示弱,明晃晃地向她索取關懷與在意。
祝隱洲故意的“幼稚”其實無傷大雅,也不會帶來任何不好的後果,沈晗霜並不會因此而覺得不喜。
相反,她其實願意看見祝隱洲有更多以前不曾有過的模樣,作為一個鮮活的人,而非冷冰冰的模子。
祝隱洲也知道,自己的伎倆既不高明也不周全,瞞不過沈晗霜。但他原本也不是為了瞞過她才如此。
他想要她的在意,而她願意給予。
他們心照不宣地用這種方式交換著心意。
日子不快不慢地過去,冬日的寒意漸濃。
有人說沈晗霜和余南梔日日在外拋頭露面,是不守女子德行,也有人在暗中觀望著,想看看她們究竟能做出什麽來。
在將開辦女學的相關事宜一件件落實的過程中,兩個姑娘都飛快地成長著。沈晗霜和余南梔並非不知道種種傳言,但她們都不在意。
當前路明確,心中篤定時,專心趕路的人不會在意從耳畔拂過的風裏有什麽顏色的塵埃。
祝隱洲每日都跟著沈晗霜,余南梔一開始不太習慣,很放不開,但慢慢地,她都敢當著太子的面揶揄沈晗霜了。
雖然余南梔還未出嫁,但她和沈晗霜都看過不少話本,各式各樣的都有。就算一開始沒有發現什麽,後來看見沈晗霜從馬車裏出來時微紅的唇後也能猜出些什麽。
沈晗霜每次都強作鎮定,狀似一切如常,不敢問余南梔為何會用那種打趣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了解余南梔,很清楚自己若是問出了口,余南梔肯定會說出些什麽絕不能讓第三個人聽見的話。
而難得有一會兒祝隱洲因公事不在沈晗霜身邊時,北達國的九公主也海真找上了沈晗霜,明目張膽地用兩國和親的事與她自己的公主身份來挑釁沈晗霜,話裏話外都在說沈晗霜沒資格做太子妃、配不上祝隱洲。
沈晗霜聽爺爺和祝隱洲說過也海真與北達國的將軍阿彌爾之間的事情。所以面對也海真的挑釁,沈晗霜只是直言道:
“無論你是當真想嫁給祝隱洲,還是想脫身與那人重聚,都不必在我這裏白費功夫。”
沈晗霜自問還左右不了兩國間的重要決定,也決定不了也海真的命運。
聽完沈晗霜的話後,也海真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那副不知真假的居高臨下的驕傲姿態不知不覺地消散後,也海真轉身離開了沈晗霜的視線。
沈晗霜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而翌日又被余南梔打趣之後,沈晗霜終於還是忍不住在回府的馬車上問祝隱洲:“你已經許久沒有去上朝了,每日都跟著我,你沒有別的事情要做嗎?”
祝隱洲溫聲道:“父皇讓我先養傷,不必去上朝。”
“若有事情需要我處理或參與,會像昨日一樣,有人來告知我。”
沈晗霜順著他的話道:“那你應該待在家裏好好養傷,不該每日跟著我四處奔波。”
祝隱洲靜靜地看了沈晗霜片刻,才輕聲道:“已經沒有家了。”
母親被先帝下令毒殺後,王府便不再是祝隱洲的家了。後來即便王府有了新的王妃,祝隱洲也不會再有新的母親,不會重新擁有那個完整而美好的家。
後來王府內的明溪院成了祝隱洲和沈晗霜的家,也是和離後祝隱洲用來安撫自己那顆空洞的心臟的地方。但祝隱洲其實很清楚,已經不一樣了。
那座院子失去了它的女主人,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妻子,所以那裏已經不能再被稱作“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