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鮮妍花束(第2/3頁)
而祝隱洲性格使然,他也幾乎從不會出言寬慰或勸解誰。他寫給祝尋的信或許更偏公事,而非兄弟親情。
算來算去,或許眼下也只有自己還能出言勸解祝尋一二了。
是以沈晗霜這封信寫得很是認真。
無論祝尋願不願意看,她都希望能將自己的話寫下來給他。
祝尋的母親多年來都戴著溫善慈和的假面,但祝尋卻是當真自幼便養成了赤誠的心思。沈晗霜不希望這樣的少年郎遭逢巨變後卻沒人能拉他一把,讓他從所有灰暗情緒的泥淖中走出來。
如果當年生母被先帝下令毒殺後,祝隱洲身邊不是那個滿腹自責卻一籌莫展的父親,不是那個虛偽的繼母,或許他不會……
察覺自己越想越遠了,沈晗霜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很快斂回心神。
她寫給祝尋的這封信或許會同齊氏給祝隱洲下了夢歡散一事同時傳到祝尋那裏。
更進一步地看清自己母親的狠辣與陰毒,不知祝尋會不會更難面對。
沈晗霜想起中了蜂毒後逃脫的齊氏,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祝隱洲有意將齊氏放走,除了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之外,或許還是為了讓齊氏再也沒有絲毫活下去的機會。
祝隱洲準備了詳實的物證和人證送回長安,齊氏通敵之罪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但皇帝從長安送來的那道旨意上並未寫下任何明確的處置,只說讓齊氏脫簪待罪,回京受審。
若齊氏回了長安,面對自己多年朝夕相對的妻子,面對次子的生母,仁德的皇帝也許會心軟。即便他會廢後,會處置齊氏,但或許還是會看在祝尋的份上留她一命。
但祝隱洲放走了齊氏。
齊氏拒不認罪,如今已算是叛逃,再無轉圜的余地。即便皇帝有心留她苟活於世,朝中眾臣應也不會善罷甘休。
再加上她還對祝隱洲下了狠手,用了夢歡散這樣陰毒的招數。皇帝要顧及次子,難道就不必顧及長子嗎?
因著祝隱洲生母的遭遇,皇帝本就對祝隱洲心存愧疚,多年來事事都願意順著祝隱洲的意。再加上這回他因為齊氏遭的罪,皇帝應無法再將齊氏的所作所為輕輕揭過。
沈晗霜執筆的手頓了頓,一個大膽的猜想莫名從她心頭劃過——
除了放走齊氏以外,祝隱洲會不會還算到了這一步?
用慢毒折磨齊氏,讓她滿兩百日後才會毒發身亡。再用他自己的傷,用皇帝對自己的愧疚,來打消皇帝對齊氏可能存在的心軟與猶疑。
無論哪條路,齊氏都必死無疑。
但沈晗霜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沒有深想此事。
上次祝隱洲在青雲寺時曾故意讓黑衣刺客傷了他一回,拿自己的身體冒險。同樣的傻事他應不會再做第二回 。
無論如何,齊氏的身份已經敗露,北達國虎視眈眈,眼下除了祝隱洲的藥癮以外,解決好後續的事情才是最緊要的。
寫完信後,沈晗霜便去沐浴歇下了。
祝隱洲第一次嘗試戒除藥癮還算順利,沈晗霜安心了些許,一天一夜不曾休息的人也終於得以入眠了。
翌日清晨,沈晗霜起身簡單梳洗過後便從臥房中走了出來。
因還不知祝隱洲今日是否願意在她的這間臥房中第二次嘗試戒除藥癮,沈晗霜暫時沒有去往他的寢殿,耐心等在院子裏。
等看見面色蒼白的祝隱洲緩步走到木芙苑門口時,沈晗霜愣了愣神。
他身上還有傷,怎的不乘坐轎輦或是讓斷雲背著過來,竟自己走了這一路。
跟在身後的斷雲和女醫也是一臉的擔憂。
祝隱洲竟還帶了一束鮮妍的花過來。
全不似來戒藥癮的,倒像是來約她一同出遊的一般。
沈晗霜心下微嘆,她還沒開口問什麽,便聽見祝隱洲一面將花束遞給她,一面溫聲說道:“我今日覺得好多了,便想自己走一走。”
沈晗霜允許他進她的臥房待一整日,在祝隱洲看來,這意味著沈晗霜願意允他朝她多走一步。
是以去見她時,祝隱洲想自己朝她走近,就像之前一樣。
起碼在去見她時,他不想做個廢人。
沈晗霜接過了祝隱洲帶來的花,卻還是不贊同道:“覺得好多了也不該如此,太冒險了。”
更何況那夢歡散的藥癮頑固難除,哪兒會才嘗試戒除一次便能覺得好多了。他不過是說來讓她放心罷了。
“好,下次不這樣了。”祝隱洲順著沈晗霜的話答應下來。
他喜歡看見她關心自己的安危,但不願惹她擔憂。
祝隱洲隨即從袖中拿出了幾頁紙,聲音平穩道:“這是我昨夜為高苑瑚和王彤錦寫的碑文,你看可有不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