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周三雙更
見祝隱洲無意識地蹙了蹙眉, 沈晗霜察覺這或許是一件他不願意提及的事,便並未追問什麽。
祝隱洲從未與人交心說過從前的事情。即便還是夫妻時,沈晗霜也不是例外。
沈晗霜推了推那個木匣, 準備送客:“殿下把它帶……”
祝隱洲忽而出聲打斷了沈晗霜的話:“若我說當年那件事與我無關,你會信嗎?”
沈晗霜頓了頓, 安靜地望進他古井無波的眸中。
幾乎只在轉瞬間,沈晗霜心底便已有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比起待自己親近溫柔卻表裏不一, 心腸陰毒的皇後, 沈晗霜到底還是更信任祝隱洲一些。
他雖寡言少語, 生性冷淡,卻是言出必行的君子,從不曾欺她騙她。
“當年,發生了何事?”沈晗霜還是問出了口。
祝隱洲眼睫微斂, 並未隱瞞,將那件塵封的往事在沈晗霜面前攤開。
“她的女兒的確是死在隱竹院。”
沈晗霜越往下聽,眉頭便皺得越緊。
生母剛被先帝毒殺慘死後的那幾年裏,祝隱洲不許任何人再觸碰自己, 一碰便會將人推開。他也很少與人說話,即便開口,也只會說幾個字。即便是對他的父親也不例外。
那日病中高熱的祝隱洲的確執意想去母親生前居住的松荷院,但當時皇後讓照看祝隱洲的嬤嬤去將住在王府內為祝隱洲診病的太醫請來, 她自己不慎摔下了隱竹院臥房前的那幾級台階。
皇後醒來後知道沒了孩子, 哭了一場。她說不願讓祝隱洲自責,便不許任何下人再提起她小產一事。
但皇後也當著祝隱洲的面, 親口對他父親說, 祝隱洲或許是以為她要阻攔他去松荷院,所以才會在情急之下推了她一把, 只是無心之失。
“父親當即嚴令,不許任何人再私下議論那日發生過的事。”
祝隱洲的語氣無波無瀾,似是並非在說自己兒時的經歷,而是提起了旁的什麽無關緊要的人。
沈晗霜卻在心底無聲嘆了一口氣。
皇上那時或許是有心想袒護祝隱洲,不願讓他因為皇後小產一事而受人非議與指責。
但皇上也是問都不問,查都不查,僅憑皇後的一面之詞便將事情定了性,將責任安在了祝隱洲身上。
按祝隱洲那時的性子,他應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什麽。
沈晗霜抓住了其中的關鍵,問道:“那時她究竟是不慎摔倒,還是刻意為之?”
從皇後幾次對人下毒的事來看,不怪沈晗霜揣度她當初小產一事的真相。
祝隱洲搖了搖頭,“我不清楚。”
那時他已經走到了院子裏,並未看見身後的繼母是如何摔倒的。
在腦海中試著還原那日的事情時,沈晗霜的思緒不由得有些復雜。
皇後當真會舍得用自己女兒的性命,來陷害那時還不滿十歲的祝隱洲嗎?
還是說,那個孩子本就生不下來,或是不能生下來?
事情已經過去了許久,真相或許已經不可考。可皇後既然有意在她面前提起了這樁陳年往事,便應有她的用意。
“王府的人都以為那件事就此揭過了。少有人知的是,那具女嬰的屍體就埋在隱竹院中,在我臥房外的那叢竹子底下。”
“是第二日的夜裏,皇後獨自去了隱竹院,親手埋的。”
祝隱洲唇邊少見地牽起幾分輕嘲:“後來每年的那一日,她都會在深夜去那裏與她的女兒說話,流淚不止,字字悲痛。”
沈晗霜心神微滯。
皇後竟……
深夜裏一位婦人親手將胎死腹中的女嬰埋在繼子的臥房外,每年女兒忌日的夜晚都去那裏獨自說話。
僅是想一想,沈晗霜便忍不住覺得這場面有些詭異。
但祝隱洲既然知道這些事,便應意味著,皇後雖是獨自去做這些,卻並未避開祝隱洲。
或許,她甚至是有意當著祝隱洲的面做這些事的。
沈晗霜意識到了什麽,猜測道:“所以當初我們成婚後,你才不想再住隱竹院,隨我一起住進了明溪院。”
祝隱洲卻搖了搖頭,溫聲道:“我在隱竹院住了多年,沒有想或不想的區別。”
“但我不願讓你也住進那裏,所以定親後我去沈府找沈相要了圖紙,讓人建起了你更習慣的明溪院。”
隱竹院裏埋著一個因為算計而胎死腹中的嬰孩,祝隱洲不願讓自己新婚的妻子與這樣的事情沾染上任何關系,才想按沈晗霜的喜好另建一個院子做他們的家。
沈晗霜沉默了幾息,喃喃道:“原來是你……”
難怪她在行宮住的木芙苑會那樣像她的明溪院。原來王府中建起的那座明溪院,不是爺爺的意思,而是祝隱洲提前做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