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故人往事(第2/3頁)

“只要你別告狀,父親就什麽都不會知道。”明姝雪小聲嘀咕。

“我何時告過狀了?”明述柏反問道。

“分明是你自己每次做了壞事都只顧頭不顧尾,才會讓父親抓住錯處。”

見明姝雪目光躲閃不再辯白,明述柏才溫聲提起自己的來意:“書局裏新上了不少話本,我挑了一些給你們帶回來。”

“其中幾本有幾分趣味,閑來無事的時候可以解解悶。”

話音落下,跟在他身旁的小廝抱著厚厚一摞話本上前。

沈晗霜和明姝雪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出了不可置信——

除了賬本外一向只讀聖賢書的明家大公子竟也有翻看話本的時候!

明姝雪自然清楚兄長的心思,卻故意笑著問他:“哥,你是不是中邪了?”

明述柏覷了她一眼,不理會她話裏的調笑,遞出手中一個用沉香木雕的盒子,繼續道:“這是一斛螺子黛,你們分了用著試試,若覺得好,我命人再去買。”

螺子黛出自波斯,此物珍貴稀少,有市無價。那個與明家有些生意往來的波斯商人手中也只這一斛。因出得起價的人實在不多,他又不想砸在手裏,便拿到了明述柏眼前。

若兩個妹妹用著覺得好,明述柏便想法子再買一些回來。此物雖價高,但明家也並非用不起。

這下,明姝雪和沈晗霜就更意外了。

不僅是話本,明述柏今日竟還帶回了女子畫眉用的螺子黛。

明姝雪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笑盈盈地說:“我不愛用這個,姐姐都留著便是。”

這麽好的東西,姐姐生得最是漂亮,讓姐姐用,明姝雪光是看著就高興。

沈晗霜卻不同意:“你若不要,那我便也不要了,讓表哥拿回去自己用。”

沈晗霜以前便發現,表妹似乎總事事都要讓著自己。自她從長安回來後,就更明顯了。

見表姐堅持,明姝雪也只好先應下。

但她仍打算等姐姐的那份用得差不多了,再把自己的這份送過來。

沈晗霜從明述柏手中接過那個裝著螺子黛的沉香木盒。

她在長安時曾聽刑部尚書之女余南梔提起過,一斛螺子黛價值兩百金。用得起螺子黛的人不多,且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

即便螺子黛的顏色再正,用著再好,可什麽眉毛值得花這麽多銀錢來描畫?

沈晗霜便同明述柏道:“此物實在價貴,以後表哥別再破費了。”

“不妨事,家裏不缺這些身外之物。”明述柏溫聲道。

因為懶於上妝、卸妝的種種步驟,除了宴席等場合,沈晗霜平日裏鮮少化妝,至多只會描眉。

昨日也是因為思及此,明述柏才會買下那個波斯商人手裏的螺子黛。

他沒在此事上多言,轉而提醒沈晗霜和明姝雪:“近日洛陽城中人心惶惶,你們外出時不要忘了帶些人護衛在左右。”

明姝雪:“是因為江家的事吧?”

明述柏微微頷首。

同樣想起自己聽聞的那樁命案,沈晗霜不自覺眉梢輕蹙。

六月初八那晚,江家人全都中毒身亡。

從老爺、主母,到看門小廝,江家三十幾條人命,無一生還。衙門忙不過來,還從別處調了不少仵作。

夏天熱,仵作們驗完屍後,屍體早已有了味道。偏偏叛黨逼宮也在同一日,身為首輔的江既白事務纏身,不能立即趕回來籌辦葬禮。

好在因與江既白相識,明述柏已經幫他布置得差不多了。只待江既白回來,江家便能辦喪事。

“外面有傳言,竟說江既白是天煞孤星,以全家性命才換得了他的錦繡前程。”明姝雪皺著眉提起。

她不信這些,只覺得傳這些話的人心腸又硬又壞。

沈晗霜知道明姝雪清楚分寸,也還是不忘叮囑道:“這些子虛烏有的話,聽過便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好,我都聽表姐的。”明姝雪乖巧道。

想起江既白時,沈晗霜先想到的並非他年紀輕輕便能官至首輔,在朝中與左相和右相三足鼎立,而是想起了他的少年時。

江既白和明述柏年紀相仿,卻有完全不同的少年經歷。

明述柏被家裏養得很好,性格溫潤,待人親和有禮,且有足夠的底氣和能力選擇自己想走的路。

但永遠身穿天青色衣衫的江既白少年時則十分安靜,倔強,執拗,急切地想要出人頭地,保護他的母親。

江既白是天才,卻也並非不需要付出努力。沈晗霜知他仍是經歷了多年日夜苦讀才成了連中六元的狀元郎。

原本,若按前人的路走,江既白還得熬許多年才能逐漸升官。

但先帝求賢若渴,左相與右相又各有政見,先帝便力排眾議,有意從不屬於他們任何一個陣營的中立官員中提拔人才擔任首輔這一新設的官職,分去兩相手中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