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臨行前日

祝隱洲凝眸問林止:“你從何處聽說的此事?”

“今日長安城中都傳遍了,沈相他……”林止頓住,面色驚愕,“此事竟是真的?”

“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和離了?”想到了什麽,林止猜測道:“莫非是因為陳蘭霜之前住進王府的事?”

“還是因為太子妃生辰那日你沒有趕回去?”

林止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到這兩件事,他困惑不已:“可是你那日不是去城門口送太子妃了嗎?那時為何不挽留她?”

話說完,林止也覺得自己是關心則亂了,祝隱洲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性子。

林止原本以為這世上恐怕只有太子妃那樣溫婉包容的性子才受得了祝隱洲數年如一日的冷淡,沒想到兩人竟還是不聲不響地就和離了。

沈相那邊說他們早已和離,那便是在沈晗霜離京前就已經發生的事了。

而祝隱洲不僅並未阻止此事,還像沒事人一樣送沈晗霜出了城。難道兩人是在和離一事上達成了共識,就這麽好聚好散了?

許是因為還從未對哪家姑娘動過心,林止實在不明白這兩人的關系怎就發展到了這一步。

但再多的話就不適合林止問了。

他正有些不知該繼續說些什麽時,便聽見祝隱洲淡聲說:“近日我會去洛陽一趟,禁軍營中的事務你多上心。”

“我知道,我爹說你是要去查江既白家的那樁命案。”

林止不由暗自想道:不愧是祝隱洲。

沈相那邊先一步讓祝隱洲和沈晗霜已和離的消息飛快地傳遍了長安,看起來毫不留戀自家孫女同新太子的這樁婚事,而祝隱洲竟還在鎮定冷靜地安排公務,絲毫不受影響。

林止離開王府後,祝隱洲久久凝望著書房裏沈晗霜曾送給他的筆墨紙硯。

祝隱洲知道,這些都曾是沈晗霜精心為他準備的。他以前一直將這些東西收著,不曾用過,結果被沈晗霜命人賣出了府。

買家這些日子已經用過它們了,原本嶄新的物件已有了他人的使用痕跡。

再名貴的筆墨紙硯祝隱洲都見過用過,卻偏偏將沈晗霜送給自己的這些都收了起來,有意不用。

以往祝隱洲從未想過自己為何會如此,但眼下,看著那些刺眼的,由別人留下的痕跡,他似乎隱約觸摸到了什麽事情的邊界。

父皇曾用派他去洛陽一事試探他,當時祝隱洲並未正面回答,但只有他自己明白,即便沒有公務在身,他也會去洛陽。

自從成婚第一年父皇提醒過他一回之後,祝隱洲便打算每年都會與沈晗霜一起去祭拜嶽父嶽母。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但看到沈晗霜留下的那張已經完整的和離書時,祝隱洲就知道,即便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情,他也要去這一趟。

成婚當晚他便同沈晗霜說過,他不會勉強她做自己的妻子,若沈晗霜想離開,他不會強留。

但起碼,他想聽聽她的理由。

沈相想公開他已同沈晗霜和離一事,祝隱洲不會阻攔,也沒有立場攔。

事實也的確如此,他們已經和離了。

沈晗霜不想再同他做夫妻。

思及此,祝隱洲眼底有黯然情緒一瞬即逝。

片刻之後,祝隱洲走出書房,回到自己已多日不曾踏足的明溪院臥房。

屋內的一應布置都還是沈晗霜離京前的模樣。

那枚破了的香囊和她留下的和離書也還放在桌上。

並非他有意忽視,某些事情便能回到發生之前。

結為夫妻需要兩人都點頭才行,但分開一事,只需要有一人下定決心便已足夠。

他和她都不是會勉強對方的人。

他雖會去洛陽見她,卻只是想知道她要和離的緣由。他不會糾纏她,更不會擾了她的平靜生活。

祝隱洲將那張自己三年前便寫下的和離書又看過一遍,隨即親自帶著和離書去了戶部,將沈晗霜的戶籍轉回了沈家,又進宮更改了玉牒。

至此,無論人前還是人後,他和沈晗霜便都不再是夫妻了。

如她所願。

*

很快,長安城中的人便都知道,沈家與皇室之間的這樁婚事已經徹底結束了。

旁觀者的態度不一,但有不少與沈晗霜相識的京都貴女都替她覺得惋惜和遺憾——

“眼看著陛下的登基大典在即,太子和太子妃的冊立禮也在籌備中,她卻原來早已同新太子和離了。”一位京官的女兒不無可惜道。

她身旁的刑部尚書之女余南梔蹙了蹙眉,提醒道:“皇家的事,你我慎言。”

“我們私下裏隨口說幾句罷了,也並未說什麽不妥的話,不會有事的。”有人道。

“你不是一向同沈晗霜關系親近嗎?可知道些什麽?”

余南梔搖了搖頭,沒有多說。

她也沒想到,沈晗霜會這麽突然地同新太子和離,還是在她離京之後才傳出消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