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如止水(第2/2頁)

這種感覺在此時更甚。

“我爺爺親自送我上的馬車,你擔心這麽多做什麽?”沈晗霜笑著同他說,卻不打算解釋其中緣由。

林遠暉很了解她,自然也會猜到她此行不只是因為父母的忌辰將近。

她和祝隱洲和離的事遲早會公開,但沈晗霜不會在這個時候先主動同林遠暉說起此事。

這不合適。

他們都已經長大成人,關系到底還是與兒時不同了。

見沈晗霜神色間並無愁緒,反而有幾分輕松之意,即便她沒有說明離京的實情,林遠暉眉間的憂慮也稍減。

他正欲說什麽,又停頓了幾息,轉而道:“無事便好。”

她已嫁為人婦,他也不能還像以前那樣莽撞沖動,給她惹來麻煩。

“快啟程吧,我只是恰好領兵外訓,從附近經過時看見了沈府的馬車,便過來看看。”

沈晗霜沒有與他深究到底是否是恰好遇見,溫聲應了句“好”,便轉身回到了馬車上。

當年總愛翻墻爬樹來偷她家果子的少年已經長成了有分寸的年輕將軍,沈晗霜也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凡事都要追根究底的小姑娘了。

林遠暉翻身上馬,同她揮手告別後便先一步調轉方向離開了。

一行人重新出發。

京郊繁茂的樹林中,騎在馬上的林遠暉久久遙望著那隊已經越來越遠的人馬。

他認得出來,和之前一樣,護衛著沈晗霜的,除了沈府的人以外,照例還有世子的手下。

她的家人和夫君都關心著她的安危,無需他多此一舉。

但拉著韁繩的右手握緊又松開,林遠暉還是忍不住下馬,揮鞭將自己的戰馬驅向軍營的方向,他則徒步穿梭於密林裏。

最後一次。

等這回看著沈晗霜平安抵達洛陽後,他便再也不會行此逾距之事了。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遠遠送沈晗霜從長安回洛陽的這一路上,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他。

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在她歸家途中,他曾有幸與她遙遙同行。

*

平南王府。

王妃沒有出面,只吩咐自己身邊的嬤嬤將陳蘭霜送到了王府門口。

若太子還在,且沒有做出逼宮謀逆的事,王妃還會在面上顧及妯娌身份。可若是如此,陳蘭霜也不會有機會住進平南王府。

如今太子已死,陳蘭霜這個太子妃身份尷尬,王妃便也不屑於同這個心思不正的女子有什麽牽扯。

陳蘭霜並非感覺不到王妃對自己的鄙夷,她也心有不甘。

但離開王府的話已出口,祝隱洲不僅並未留她,還命人將她護送至長安最好的客棧,她也只能搬離王府。

陳蘭霜推開侍女來扶自己的手,面沉如水地走進馬車,心墜入谷底。

祝隱洲為何不留她?

他便絲毫不念及兩人自幼相識的情分,不擔心叛軍余孽會對她不利,傷及她的性命嗎?

是了。

陳蘭霜忽然想起,祝隱洲自幼便是這個性子。

待任何人都冷冰冰的,不會關心誰,袒護誰,更不會心疼誰。

他的妻子就這麽負氣離開了長安,他不也只是象征性地去看了一眼嗎?

可她不能就此放手。

祝隱洲身邊那個位置,曾經只差一點就會是她的。即便沒有情愛,她也要拿到那個身份。

如今沈晗霜和太子這兩個障礙都離開了,她也會將一切都撥亂反正。

來日方長。

夜裏。

暫時在皇宮一處宮殿內淺眠的祝隱洲夢見沈晗霜在火光沖天的王府裏安靜地流淚。

周圍堆滿了廢墟與屍體,沈晗霜身上的月白長裙也被鮮血弄臟,她細膩白皙的臉龐上滿是淚痕和灰塵。

狼狽極了。

很不像她。

祝隱洲醒來後,腦海中忽然憶起太子謀逆那夜,沈晗霜曾拉著他的衣袖說出的那句“我有些怕”。

神思逐漸回籠後,祝隱洲很清楚,剛才那些只是夢。

那夜王府並未被叛軍攻破,且沈晗霜一向進退有度,性格堅韌,最是讓他放心,不會惶恐軟弱至此。所以那夜無法久留的他才會將王府的侍衛悉數交給她調遣。

祝隱洲從榻上起身,更衣時又想起,這身衣衫也是他之前命人臨時尋來的,並非他平日常穿的那些。

白天送沈晗霜出城後,思及自己很快就能回府,祝隱洲便沒再命人專程回去取沈晗霜離京前為他準備的衣物。

但祝隱洲眼下卻打算先去一趟皇帝的寢宮,然後抽空回府換一身衣服。

他果然還是更習慣穿沈晗霜特意為他置辦的那些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