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搬離王府

見沈晗霜的神情溫和而從容,王妃便知道,她並非是一時置氣,而是真的想清楚了,決定離開這座王府。

猜測沈晗霜或許不會想再聽她說那些老生常談的話,王妃欲言又止,另起話頭解釋道:“那晚我原本命人帶陳蘭霜去雲鶴堂安置。”

“但我沒想到她竟會以兒時曾住過為由,拿著太子妃的架子,中途決定去隱竹院。隱洲搬離那個院子後,平日裏就只有家丁過去灑掃,沒人守著,便沒能及時將她攔在外面。”

“那時我已經服了安神藥睡下,第二日我剛醒,嬤嬤便告知了我此事,緊接著我便去見你了。”

“那日我前腳剛離開你的明溪院,後腳就聽嬤嬤說你這邊在整理嫁妝單子。我翻來覆去地想了許久,還是覺得應與陳蘭霜有關。”

“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所以你對隱洲失望了?”

王妃輕撫著沈晗霜的手背,勸說道,“隱洲雖不夠溫柔體貼,但他也絕不是那般拎不清的人。他和陳蘭霜當年既然沒有緣分,今後也絕無可能。你不必將她看在眼裏,平白讓自己難受。”

“若早知道她竟還有那些不清不楚的心思,我定不會允許她在王府住下。”

沈晗霜一直認真地聽著,卻沒說好或不好。

原是她之前想錯了,並非祝隱洲有意將陳蘭霜安排在隱竹院住下。

思及那日王妃對自己說起此事時的場景,沈晗霜心底升起一絲疑慮,又很快熄滅。

王妃應並非故意誤導她,否則今日也不必向她解釋,只需讓她帶著對此事的誤解離府即可。

而且王妃待她和祝隱洲一直很好,若一日兩日可以假裝,那和她相處的三年,照顧祝隱洲的十幾年,要始終如一地偽裝成慈母而絲毫不露餡,並非易事。

沈晗霜見過關系不睦的繼母和繼子之間是何種模樣,祝隱洲雖待王妃也不算親昵,但仍是尊敬的。

況且王妃也沒有故意離間她和祝隱洲的理由。

“母親,陳蘭霜並非主因。”沈晗霜言簡意賅地柔聲解釋道。

即便陳蘭霜沒有在祝隱洲的隱竹院住下又如何?

她在王府擔驚受怕卻必須鎮定地獨自支撐時,是祝隱洲冒險趕去東宮護陳蘭霜周全,也是祝隱洲在一劍了結了太子性命後讓人將剛喪夫的太子妃,將他當年錯過的青梅送來家裏,且沒有只言片語的解釋。

成婚後的這三年裏,寡言少語,從無溫情的人是他,清清冷冷,疏離淡漠的人也是他。

他們從未牽過手,而即便是在兩人最親密的時候,一向喜潔的祝隱洲也從不曾吻過她的唇,更不曾在一切結束後擁著她溫存須臾。

他盡興後便會自顧自地重新沐浴,然後躺得離她遠遠的。即便沈晗霜同樣重新沐浴過,也仿佛她是多麽不可靠近的汙物一般。

用完即棄。

還要多卑微才算夠呢?

沈晗霜不想繼續這樣一段冷冰冰的夫妻關系了。

祝隱洲將陳蘭霜送來王府只是讓她下定決心的誘因。但割斷粗繩的,又怎會只是最後一刀?

禁軍營副統領林止送給祝隱洲的狼毫毛筆,他放在書房裏時常用著。但沈晗霜送的,卻只能被放在角落裏積灰。

同樣一直被忽視和冷待的,又豈止是那支毛筆?

是那把鈍刀反反復復地在她心上打磨,才讓沈晗霜心灰意冷。

見沈晗霜去意已決,王妃不舍道:“若我那個女兒還活著,不知能不能出落得同你一樣好。”

“說句或許不應該的,”王妃的聲音已不自覺地有些哽咽,“有的時候看著你,我不覺得是在看兒媳,倒更像是在看我那個沒能出生的女兒。”

“原以為我能看著你同隱洲生兒育女,相伴一生,如此也算彌補了我的遺憾。可惜,我到底還是沒有這個福氣。”

“母親……”

沈晗霜看著眼眶微紅的王妃,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王妃當年嫁給平南王後不久,曾懷過一個孩子。但在懷胎七月時,王妃不幸小產了。

王妃失去了那個已經成型的女嬰,她自己也險些沒能被救回來。王妃後來很艱難地才有了祝隱洲的弟弟祝尋,落下的病根也經年未愈。

沈晗霜的父母去得早,她身邊雖有很多疼愛她的家人,但“母親”這個稱謂,在她五歲以後,便只喚過王妃。

王妃也的確如她所說,待沈晗霜就像是待她的親生女兒一樣。

沈晗霜五歲以後便沒機會再穿自己的母親做的衣物了。直到沈晗霜嫁進王府,每到換季的時候,王妃都會親自為她做一身應季的裙衫。

從挑選布料,設計花樣,到裁剪縫制,甚至是新衣上身前的第一遍浣洗,王妃都會親力親為,從不假手於人,三年皆是如此。

任沈晗霜怎麽勸,王妃都會堅持此事,只說“這是我的心意,再多的我也做不了,你別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