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師娘的苦

幽靜的庭院裏，顯得十分清雅。

聳立在院內幾株花葉葳蕤的小樹，扶疏的枝葉隨著清晨的冷風緩緩搖曳。

聽到敲門聲的洛淺秋放下手頭熬制好的藥湯，走到院門前打開，竟發現外面站著的是自己的師娘古瑩。

女人一襲素青色長裙，飄揚的裙袂裹出一抹嬌潤曲線，烏濃的長發整束籠在左胸一側，與平日凜冽添了幾分端莊嫻靜。

“師娘？”

洛淺秋秀眉微蹙，感覺面前的師娘怪怪的，似有心事。

古瑩進入小院，環顧了一圈見男人不在，神色緩了幾分，望著池中愜意遊動的鵝姐幽幽說道：“昨夜，我遇見你師父了。”

洛淺秋身子猛地一震。

她下意識揪了揪自己的衣裙，看著自己水中倒映出的身影，擠出一絲笑容裝作很平靜的問道：“他還好嗎？”

“還好，老樣子罷了。”

古瑩嘆了口氣。

洛淺秋默然。

天底下的夫妻，沒有多少比師娘更苦的了。夫妻不像夫妻，親人不似親人，朋友不是朋友。

仿佛只是一對生活在同一處地方的陌生人。

“他這次來，是找你的嗎？”

洛淺秋目露擔憂。

看師娘沉默，洛淺秋握住了對方的手，柔聲說道：“師娘，師父若為難於你，我可以幫你說情。”

女人的手很涼。

仿佛在外面放置了一夜，無任何溫度。

古瑩搖了搖螓首，輕聲說道：“那個叫丘心蝶的女孩你知道吧。”

“知道啊，她是師父收的外門弟子。”

洛淺秋點頭。

古瑩道：“前些日子，你夫君在酒樓遇到了一次刺殺，刺殺他的……就是小蝶。”

洛淺秋朱唇抿起，美目迸出寒芒。

“小蝶與你夫君，沒有恩怨。”古瑩話到這裏，便不再多說。

意思很明確，丘心蝶是受人指使的。

而指使她的人，除了靈谷掌門外不可能有其他人。

“所以，這次師父是為我來的。”

洛淺秋轉過身子，靜靜注視著從東方天邊躍出的旭日。

古瑩低垂著眼簾不敢去看昔日徒弟，歉意道：“也許你師父原本是為我來的，但得知你成了親，所以……這都怪我。”

“呵。”

洛淺秋發出了一聲奇怪的冷笑，迎著日光緩緩擡起玉手。

萬丈的晨曦流卷著朝霞之光穿過女人如浸乳脂的纖長五指，灑落在皙白柔嫩的雪靨上，將唇角勾起的弧度染出幾分冷酷。

“師父還是老樣子，自己過的不如意，也不讓其他人過的如意。

既然我已經脫離了靈谷，就沒必要再尊重他了。”

洛淺秋聲音冷得如萬年不化的積雪。

她轉頭看著古瑩，淡淡說道：“他不想看到我幸福，我也不想讓他破壞我的家庭。既然他都忍不住出手了，那我……不可能只在一旁看著。”

“秋兒，你……”

古瑩萬沒有料到洛淺秋有這麽大的反應，竟直接打算與曾經的師父對著幹。

這一切都是為了李南柯。

要知道靈谷掌門不僅僅是她的師父，也是她的舅舅。

可見李南柯在女人心中的地位。

古瑩連忙安撫，“秋兒，其實你師父他沒有下死命令，要求丘心蝶必須殺了李南柯，只是……只是嚇唬一下。

而且昨夜我也質問了你師父，雖然他什麽沒有解釋，但我能猜到，其實他不是很在乎你的丈夫。

甚至，我覺得他壓根就沒見過李南柯。”

洛淺秋笑了起來，笑容很冷。

“師娘啊。”

她輕拍著女人的肩膀，眼眸裏充滿了同情與一絲悲哀，“這麽多年，你真的不了解你的丈夫嗎？”

古瑩愣住，動了動嘴唇沒有回答。

了解嗎？

其實壓根就不了解。

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喜歡吃什麽，不知道自己丈夫的修為究竟有多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真實的性格……

她完全不了解。

兩人真的就是一對陌生人。

更滑稽的是，最近這兩年裏，兩人見面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這樣的夫妻關系怎能不讓人可笑。

“大道無情，大道無情……他不在乎任何人，不在乎你我。”

洛淺秋苦澀道，“這就是師父，為了追求仙道，拋棄自己的情感和人性。

任何人在他眼裏，都是可利用的工具。

他壓根不在意別人的生死。

你說的沒錯，他當然不在乎我的夫君，因為我夫君在他的眼裏，不過就是一只很渺小很渺小螻蟻罷了。

他之所以讓丘心蝶去刺殺，只是一時興起，想要捏一下這只螻蟻。

所有人，都不會入他的眼。

他不會關心我過得好不好，只想以仙神的身份主宰我的生活，也主宰你的生活，把我們都變成他手裏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