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的規則

“什麽時候來的?”盧詩臣問李松茗,“怎麽不提前講一聲。”

提前講了的話,或許盧詩臣會找出來各種各樣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絕他的到來吧,李松茗想。

“……剛剛來的。”他們的對話平淡得仿佛只是點頭之交,而非一對曾經親密交纏、如今滿是裂痕的情侶。李松茗注視著盧詩臣,還沒有望進盧詩臣的眼眸之中,盧詩臣已經移開了視線,跟徐磬說道,“你先坐會兒吧。”

“林阿姨呢?”盧詩臣又問淩思。

“剛剛出去了,說是有什麽東西要去拿一下,一會兒就回來。”淩思也已經收拾好了方才和李松茗交談隱秘往事的心情,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李松茗有許許多多沒有形成流暢的、有條理的語句的話想要和盧詩臣說,但是盧詩臣卻總沒有給李松茗留下交談的間隙,而且眼下有淩思在,還有徐磬在,那些沒有具體形狀的言語也一時無法說出口。

“好久不見了啊李醫生。”徐磬跟在盧詩臣的身後走進了病房,以一副很熟的姿態和李松茗打招呼。他的手裏提著一個很精美的花籃,花籃裏擁簇著看病人很常送的百合花、滿天星之類的花朵,熱鬧地擠在一起。

“徐先生怎麽在這裏?”對於徐磬,李松茗實在無法維持出一副和善的姿態,語氣有些生硬地問道。

他可以將盧詩臣手機裏徐磬發來的信息全部都刪掉,卻依然無法斬斷盧詩臣和徐磬之間的關聯。徐磬的到來讓李松茗意識到,只要他的手稍稍松開一點,盧詩臣就會迅速地投入他

將他鎖起來,再也不能離開自己……那些過於陰暗的想法,再一次難以抑制地翻湧了出來,李松茗從未想過,原來愛一個人有時候是這樣可怖的一件事情。

“這不是聽說盧醫生的女兒生病了麽,想著來看看。”徐磬還要定期到醫院檢查身體,只是這一次復診沒有看見盧詩臣,他跟科室裏的人都混得很熟,順口一打聽,便知道盧詩臣的事情了,所以就專門來看望一下,他看著病床上的淩思,擺出和善的微笑,問道:“你就是小思吧?和盧醫生長得真像。”

因為不知曉盧詩臣和淩思的實際關系,徐磬這一句明顯帶有恭維性質“和盧醫生長得真像”頗有點恭維錯了地方,盧詩臣和淩思兩個人的神情都有一些微妙。

不過淩思與盧詩臣的關系內裏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逢人就說的。於是他們都將徐磬的這句客套話默契地忽略了過去。淩思也打了招呼:“叔叔好。”她不認識徐磬,只禮貌性地笑了一下。

“我姓徐,是盧醫生的——朋友,”徐磬倒是挺不拿自己當外人地跟淩思打招呼,他把朋友兩個字說得很是婉轉曖昧,然後將手裏的花籃往上提了一下,語氣有些親昵地問盧詩臣,並且身體明顯朝著盧詩臣靠近,“盧醫生,這個放在哪裏啊?”

在盧詩臣開口之前,李松茗站起了身來,走到了盧詩臣和徐磬中間,用身體當做分界線,將兩人隔開了,以一種有些強硬的姿態將花籃拿了過來,說道:“給我吧,我拿去放。”

徐磬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李松茗,說道,“那勞煩李醫生了,誒,等等,”徐磬從花團錦簇的花籃邊緣抽出一支單獨的花來,又和盧詩臣說道,“盧醫生,這支花是送給你的,”似乎是怕盧詩臣拒絕,他還補上了一句,“是買花籃的時候花店附贈的。”

那是一支單獨包裝的紅玫瑰,花朵鮮艷欲滴,花瓣上還有細細的水跡,仿佛是剛剛才從清晨的露水中摘下來的一般。玫瑰花用牛皮紙和透明的玻璃紙一起包著,底部還紮著和玫瑰的顏色很相近的紅色絲絨帶子——從包裝的精美程度來看,顯然並不太像是附贈的。

盧詩臣瞥了一眼李松茗,和李松茗的目光正好撞上,然後又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目光落在那朵玫瑰花上,然後伸手接了過來,挑唇微笑著說道:“多謝了。”

“盧老師,”李松茗握緊了手上花籃的把手,藤編花籃的藤條勒進他的掌心,他抓住了盧詩臣手中的那只玫瑰,和盧詩臣說道:“這朵花……我一起放到那邊去吧。”

盧詩臣的目光從玫瑰花上再一次移到了李松茗的臉上,和李松茗對視,兩人交接的視線仿佛凝成了一股強韌的絲線,將彼此都緊緊地拴住。玫瑰花精美的包裝紙已經被李松茗的手捏得有點變形,盧詩臣也並沒有放開的意思,這只短短幾秒的時間裏,氣氛變得有些膠著起來,空氣裏流動著某種一觸即發的東西,仿佛是只待點燃引信的炸彈。

正在這個時候,林阿姨回來了,她的聲音打破了病房裏突然間略微有些滯澀的空氣,說道:“陸先生回來了呀。”

盧詩臣這才松了手,任由李松茗將手中的玫瑰抽走,問道:“林姐,您這是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