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暗流

淩思的手術持續到了將近淩晨。

手術室門口“手術中”的指示燈終於熄滅,淩思終於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的時候,李松茗和盧詩臣立刻就起了身,急忙奔過去看。

淩思的雙目還緊閉著,臉上掛著氧氣面罩,頭上纏著繃帶,她想來是個很有活力的、蓬勃的少女,此時臉上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蒼白和虛弱。盧詩臣看著淩思,滿含期待、又無比不安地問主刀醫生:“她怎麽樣了?”

主刀醫生說:“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

這句話仿佛是某種鋒利的刀刃,割斷了盧詩臣身上一直緊緊地繃著某根弦,一瞬間,他渾身的力氣都像是全部都被抽走了,他的身體微微晃了晃,然後猛地往後栽倒。

好在李松茗站在他的身旁,他伸長手臂,直接攬住了盧詩臣的腰,但是一個成年男性的重量,突然砸過來還是頗為沉重的,李松茗都踉蹌了一下,但是他始終沒有放開盧詩臣。盧詩臣幾乎是以一種被抱住的姿勢癱倒在李松茗的懷裏,雙目緊緊地閉著,面色和唇色都蒼白如紙,李松茗慌張地叫道:“盧老師!”

主刀醫生急忙叫一個護士去推一張擔架床過來,讓方才帶盧詩臣進去抽血的那個醫生給盧詩臣開點葡萄糖。

“應該是剛剛抽了太多血,身體又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精神壓力過大,現在稍微一松懈就撐不住了,輸點葡萄糖睡一覺吧。”醫生說道。

醫生給盧詩臣開了一張病床,給盧詩臣掛上了葡萄糖。盧詩臣蒼白的臉陷在白色的枕頭裏,更顯出一種令人心疼的虛弱感來,李松茗伸手碰了碰他有些冰冷的臉頰,將被褥往上拉了拉,將盧詩臣緊緊包裹住。

今夜過得太兵荒馬亂、太漫長了。

醫生勸李松茗也去休息一下,但是李松茗沒有聽,他坐在盧詩臣的床沿,注視著盧詩臣的吊瓶裏的液體一點一滴地流入盧詩臣體內,渡過了剩下的夜晚。

天有些亮了的時候,李松茗被手機鈴聲吵醒了。

打電話來的是岑一飛,李松茗看了一眼還睡著的盧詩臣,急忙先掛斷了電話,走出了病房之後回撥了過去。

李松茗還沒有說話,岑一飛那邊先開了口,問李松茗:“我到平安醫院了,是住院部嗎?幾樓幾房?”

盧詩臣暈倒輸水的期間,李松茗岑一飛打了電話,請他幫自己送兩套衣服過來。他的衣服上沾了許多淩思的血,而且為了給淩思包紮,衣服下擺撕掉了一大截,遮住腹部都很勉強,要不是他穿的襯衫足夠長和寬松,估計等同於裸-著了。

事情的過程有些復雜,李松茗在電話裏跟岑一飛說得很囫圇,岑一飛最開始還以為是李松茗受傷,急匆匆地就要趕過來,李松茗好說歹說才讓岑一飛早上過來。

於是,岑一飛便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七樓706室,你上來吧。”李松茗告訴了岑一飛具體的病房號。

岑一飛表示知道了,李松茗先回病房去。沒有過一會兒,病房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同時響起來敲門聲。李松茗回頭一看,岑一飛正提著一個大袋子站在門口,而他的身後,還跟著岑露。

天氣越來越熱,天亮得越來越早,所以此刻病房內的光線已經算很明亮了,岑一飛看著李松茗的衣服,驚叫出聲,“李松茗!你受傷——”

岑一飛的話沒有說完,李松茗就趕緊撲過去一只手捂住了岑一飛的嘴,一只手放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輕聲道:“小聲一點,盧老師還在休息!”

岑一飛在李松茗的示意下閉了嘴,李松茗收回手,說道:“不是我的血,”李松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的血跡,“是盧老師女兒的血——岑露姐,你也來了啊。”他對岑露勉強笑了笑。

“她昨天沒有回家,在我那裏借宿的,聽見你給我打電話了,就說要一起來看看。”

岑露神色擔憂地問:“松茗,你沒事吧?”

李松茗搖頭,說:“我沒事。”

李松茗將衣服接了過來,先去衛生間將身上的臟衣服換掉。換完衣服出來之後,他才小聲地跟岑一飛和岑露解釋了一下昨晚的事情。

“這也太飛來橫禍了吧,這些醉駕的家夥可真該死。”岑一飛感慨道。他看了看病床上還閉著眼睛的盧詩臣,湊近跟李松茗小聲說了一句不太合時宜的誇獎,“不過這盧醫生還確實是……名不虛傳,這臉也長得太好了。”

岑一飛正看著盧詩臣的時候,盧詩臣那雙閉合著的雙眼突然睜開,對上了岑一飛的目光,有些幽深的目光讓岑一飛嚇了一大跳,他結結巴巴地說道:“盧、盧……醒了。”

李松茗聽著岑一飛結結巴巴的話,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見剛剛蘇醒的盧詩臣猛然從病床上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