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才是他的現在

盧詩臣在外面接電話的時候,李松茗、梁昭在墻邊的一張桌子上坐下,盧詩臣走出去之後,周棋去了吧台那邊,似乎在跟老板說話,李松茗便順從地和梁昭一起等待著盧詩臣打完電話回來。

醉醺醺的梁昭癱在卡座上,嘴裏不斷嘰裏咕嚕地說著什麽,也聽不清。李松茗坐在他旁邊看著他以防有什麽意外狀況,然後被照片墻吸引了注意力。

他們坐著的桌子挨著的墻面上,張貼了很多的照片,雖然有幾張看起來很新的,但多數都是很舊的照片,很多都已經泛黃了,照片裏的面孔都各不相同,大多都是雙人照,有一起坐著的,有擁抱的,甚至有親吻的,大都是男性的照片——剛剛李松茗從店裏的氛圍已經大概感覺到了,這家店的顧客應該是以同性戀群體為主的,這些照片也大部分看起來是情侶照,大約是店裏的客人們拍的紀念照片。

李松茗被其中一張雙人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照片上他最先認出來的是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孔——盧詩臣。

那是和李松茗見過的任何時候都不一樣的盧詩臣。

照片雖然過了塑,但是還是有些褪色了,一些色彩已經氤氳開了,即便這樣,照片裏的盧詩臣還是十分地奪目,一眼就能夠吸引住任何一個人。

李松茗的目光便被吸引住,久久都無法從照片上的盧詩臣身上移開視線。

不是現在看起來永遠都成熟溫柔的盧詩臣,不是跟淩思淩稚仙的合照裏略微有點慈父樣子的盧詩臣,也不是盧詩臣家裏的照片上稍顯冷漠的少年。

照片上的盧詩臣,是大約二十多歲年紀,五官看起來還是很年輕的樣子,眉目間都洋溢著一種極其青春的氣息,就像是初春枝頭的花朵,花瓣上還沾著剛剛落下的春雨,讓人忍不住想要摘下藏在自己的懷中。

照片的背景有些虛化和模糊,於是人像便顯得格外地突出。照片裏,盧詩臣穿著一件寬松的白色襯衫,頭發比現在要更加長一些,長長的、烏黑的發梢如貓尾一般蜷縮在脖頸,將脖頸襯托得更加白皙。他的手肘撐在桌子上,端著一杯酒抵在臉頰邊,正在大笑著,不是那種禮節性的或者帶有輕浮意味的微笑,而是完全出自於喜悅的內心的、極其放肆且暢快的笑,像是聽見了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一般,笑得無比地張揚肆意。他紅潤的雙唇如熟透的石榴一般張開,露出牙齒是粒粒飽滿的果實,唇邊的酒窩仿佛已經有甜醇的滿溢了出來,眼睛也笑得如同一彎動人的明月。

照片大概是抓拍的,盧詩臣雖然在笑著,但是他的眼睛並未看向鏡頭,而是微微偏著臉,極其專注地望著自己旁邊的人,仿佛連一分余光都舍不得分給旁人。即便是如此陳舊的照片,那雙眼睛中的閃爍著的光芒也如此的動人——那種光芒是特屬於熱戀之中的愛人的、特屬熾熱而無所顧忌的青年人的,是愛與戀的光輝,如同盛夏落在茂盛枝葉上的陽光,如此的璀璨而熱烈,能將人曬得頭腦發昏。

李松茗多麽希望,這樣熱烈的目光,望著的人是自己。

但是盧詩臣望著的人是周棋,年輕的周棋。

照片裏,周棋坐在盧詩臣的身旁,他是望著鏡頭在微笑的,他的手摟在盧詩臣的肩膀上,姿態無比地親昵,只從盧詩臣望向他的眼神,便能夠辨別出兩人親密的關系。

對於盧詩臣和周棋的關系,從盧詩臣與周棋到今天為止李松茗所知道的三次見面以來兩人的氛圍與態度,李松茗明白他們之間必定是有過一段掩蓋在漫長歲月之下的故事,不同於他和徐磬之流玩的曖昧遊戲,也不同於與自己的這段充滿了不確定性的戀愛。

但是,如此直觀地面對著盧詩臣和周棋的過去,李松茗有一瞬間還是如同被某種巨浪淹沒,窒息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龐大的酸澀和無力的憤怒在一瞬間就填滿了李松茗的整顆心臟。

“這是我以前和詩臣在這裏一起玩的時候拍的照片。”周棋的聲音突然在旁邊響起來。

李松茗側頭看過去,周棋看著那張他和盧詩臣的合照,臉上滿是懷念的神情,然後對李松茗說道:“沒想到這麽多年了還在呢。”

李松茗瞥了他一眼,“看起來是過去很久的事情了。”

“過去再久,也是讓人懷念的好時光。”周棋不知道什麽時候去吧台調了兩杯酒過來,在李松茗的對面坐下,將其中一杯從桌上推給李松茗,微笑道:“喝一點?”

李松茗沒有碰那杯酒,深吸了一口氣,將胸腔裏快要滿溢出來的某些情緒竭力地吞咽回去,冷淡地說道:“我要開車。”

“是嗎?”周棋倒也並不強逼他喝酒,被拒絕也不惱怒,他獨自端著酒杯好整以暇地喝著,靠在卡座的椅背上,漫不經心地問,“剛剛接電話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