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辦公室的角落

盧詩臣值了一夜的班。

昨天夜裏有個病人術後有突發狀況,折騰了不少時間,搶救回來之後,臨到天將明的時候盧詩臣才抽出點時間在休息室裏和衣淺眠了一會兒。

因為只是夜班結束之前的小憩,所以盧詩臣睡得並不十分的沉。半夢半醒之間,他隱約感覺到身邊似乎有人,於是他猛然便睜開了眼睛。

夜班的時候為了能夠聽到緊急呼叫的時候及時起床,大家在休息室睡覺的時候,不熄掉床邊桌上那一盞台燈已經是科室裏不成文的規定,雖然天光還很朦朧,但是盧詩臣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李松茗,台燈的光亮已經足以讓人辨認清楚。

不甚明亮的台燈光下,李松茗的身影被投射出巨大的陰影,幾乎是完全地籠罩著盧詩臣,他沉默地,像只躲在暗處隨時要撲食的野獸一般。

盧詩臣以為自己還沒有清醒,他撐起身,揉了揉眼睛,叫道:“松茗?”

李松茗仿佛是被當場抓獲的小偷似的,滿臉都是被抓包的局促,結結巴巴地說:“盧老師早……對不起,我吵醒你了嗎?”

“沒事,快要交班了,本來也就是小睡一下,”盧詩臣起了身,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窗外,“怎麽來得這麽早?這離上班還早著呢?天都還沒有亮。”

盧詩臣伸了伸懶腰,走到休息室角落的盥洗台洗漱。洗漱的時候能聽見李松茗也站了起來,似乎朝他這邊走過來,但是遲遲沒有聽見李松茗回話。他洗漱完,甩了甩手上的水,回頭看李松茗的時候,李松茗已經走到了跟前,“盧老師,”李松茗垂下眼睛看著盧詩臣,指尖碰上盧詩臣的衣袖,說,“我很想你。”

因為距離太近了,盧詩臣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反應過來李松茗回答的是自己剛剛問的“怎麽來得這麽早?”的問題,然後戲謔地說:“因為想我所以來這麽早麽?”

“想見你。”李松茗說。

“這不天天見著呢嗎?”盧詩臣由著李松茗抓著袖子的手慢慢握著手臂,然後從手臂外側往裏遊移,指尖微微碰著他腰側的衣服。

“又不一樣……”李松茗低聲說,他朝前走了一步,盧詩臣的後背抵著了盥洗池冰冷的台面,身前是李松茗頗具有壓迫感的身體,頗有點無處可逃的意思。他聽著李松茗繼續說,“現在我們不是……”

“不是什麽?”盧詩臣感受著自己腰間李松茗逐漸地從輕輕觸碰的指尖到漸漸加重力道掌心,說道。

“現在我們不是戀人嗎?”李松茗望著盧詩臣,語氣頗為委屈。

離那天盧詩臣同意“在一起”之後已經過去了幾天了。那天之後,他們並沒有再私下見面。倒不是彼此顧忌著在職場刻意避嫌,而是盧詩臣近來的工作的確是很忙,有好幾個需要和其他科室合作的大型手術,光是術前討論會開起來就沒完沒了,兩人只能在辦公室或者各種例會上匆匆碰面,連話都說不上幾句。因為知道盧詩臣值夜班,所以他今天很早就來到了醫院。

李松茗想起來,他第一次見盧詩臣似乎也是在他下夜班的時候,但是此時此刻,已非彼時彼刻。

明明他們的關系已經是戀人了,但是好像距離根本沒有任何的變化。那個夜晚的親昵和纏綿好似一場了無痕的春--夢,如果李松茗不是看著盧詩臣那件被自己整整齊齊地疊放在衣櫃裏的掉了一枚扣子的襯衫,恐怕也難以確定那並不是一場夢。

李松茗的手已經徹底地按在了盧詩臣的腰上,他看著盧詩臣剛剛洗完臉被沾濕的額發,微微晦暗的光線裏如晨星一般明亮的眼眸,還有那雙唇——那雙他還記得觸感與味道的唇,他的喉結在情不自禁的唾液吞咽中滾動著,然後問道:“盧老師,我可以吻你嗎?”

靜默在兩人之間彌漫著,靜默之中又流動著一種輕微躁動的曖昧氣氛,仿佛是雙手不小心沾上了蜜糖,那些甜膩而粘稠的固執地附著在皮膚上,無法甩開。盧詩臣輕笑一聲,一只手反手撐在身後的盥洗台上,微微擡首,耳語一般說道:“有時候……也可以不問的。”然後吻上了李松茗的唇。

李松茗攬著盧詩臣的手臂僵硬了一下,片刻之後,他反客為主,傾身回吻,盧詩臣的腰在他的手臂中往後折著,盥洗台上未幹的水跡侵襲上李松茗的手臂,也侵襲上盧詩臣的衣服。衣料摩擦的聲音和唇舌纏綿的聲音在狹窄的休息室裏回蕩著。

若不是休息室外的辦公室傳來了一聲巨大的門撞在墻壁上的聲音,兩人的唇才匆忙地分開。

此時一線天光恰好從窗外照射進來,將盧詩臣的那雙唇照得鮮艷無比,濕潤的雙唇仿佛剛落滿晨露的花瓣,艷麗得李松茗想要再一次吻上去。但是已經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靠近了休息室,他只能放開了攬在盧詩臣腰間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