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拆線

天氣冷起來的時候,李松茗的傷口終於恢復得差不多了,可以拆線了。

拆線是盧詩臣幫他拆的——雖然是很簡單的事情,別說隨便一個醫生護士了,其實李松茗自己都能拆。原本梁昭打算幫李松茗拆線的,但是,大約是因為李松茗怎麽說也是為了自己而受傷,盧詩臣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因此,盡管最近盧詩臣非常忙碌,哪怕只是簡單的拆線,盧詩臣還是要來看著拆。

最後在李松茗正式開始拆線之前,他幹脆拿過了所有工具,決定自己親自給李松茗拆線。

現在還沒有到最冷的時候,為了響應節能號召,所以現在辦公室還沒有開空調,醫生們要麽在辦公室裏抖腿,要麽多去病房跑幾趟——病房是沒有空調限制的。李松茗的袖子撩上去的時候,冷空氣立刻侵襲了皮膚,豎毛肌立刻收縮了起來,手臂上蔓延開一片雞皮疙瘩。但是盧詩臣明明剛剛用清洗過的微冷的手碰到李松茗的手臂時,熱意又立刻彌漫開來,沿著手臂流竄到身體的各個角落。

“老盧你這可是實打實地‘負責到底’了啊,連拆線都做啊。”梁昭把位置讓出來之後,看著盧詩臣和李松茗打趣道。

“我不是說過了會負責到底的麽?至少得做到這裏才算負責到底吧。”盧詩臣說。他拿起剪刀和鑷子,看著李松茗的手臂,對李松茗說道,“放松一點,別緊張,拆線很快的。”

梁昭調笑:“松茗,你連刀都敢擋,還怕區區拆線啊?”

李松茗發現自己的手臂有些僵硬,肌肉緊繃,青筋都凸了起來,他欲蓋彌彰地解釋道:“有點冷。”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讓手臂放松下來。

盧詩臣開始給李松茗拆線,他低著頭,認真地從李松茗的縫合處將線挑出來。

他的呼吸吹拂在李松茗的手臂上,拿著剪刀和鑷子的手時不時地觸碰著李松茗的手臂,縫合線一點一點地從手臂上的傷口抽離,就像將李松茗和盧詩臣的某種關聯也抽離了。

——這是盡管盧詩臣或許並不需要、但是依舊是為盧詩臣所受的傷,伴隨這道傷口的愈合過程中的疼痛與癢意,李松茗明晰了那些困擾自己的欲-念與感情到底是什麽,確認了自己想象世界的顛覆,更感受到了盧詩臣和自己之間遙遠的距離。

這道傷口,也許是李松茗和盧詩臣之間唯一的、最親密的關聯。

但是此刻傷口已經愈合了,連縫合線也已經被盡數抽走,就仿佛他們之間唯一的、最親密的關聯也完全不存在了。

盡管他們其實從來沒有什麽親密的關聯,無論盧詩臣對李松茗笑得再溫柔,無論李松茗做再多曖昧的夢,他們也只是普通的前輩與後輩。

拆線的過程很快,盧詩臣動作也很熟練,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幾個呼吸的時間,傷口的縫合線已經全部拆除。盧詩臣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和鑷子,說道:“好了,拆完了,幸好年輕人身體好,恢復得快。”

梁昭湊了過來沒看著李松茗的傷疤說道:“這疤痕還是有點明顯啊。”

李松茗的手臂還放在桌子上,盧詩臣盯著李松茗手臂的傷疤看了一會兒,血痂已經剝落的疤痕微微凸起,蔓延了近半條小臂,微微發紅,蜿蜒而曲折,如同一條盤旋的蛇。

盧詩臣突然伸手碰了碰那疤痕。

這是和冰冷的拆線工具的觸碰是截然不同的,盧詩臣溫熱的指尖的觸碰,新生的皮膚很是敏感,李松茗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還是疼嗎?”盧詩臣問。

“不是,不疼。”李松茗急忙搖頭。

盧詩臣收回手來,看著那條疤痕微微皺眉,說道:“我跟皮膚科的張主任說過了,你記得去找他開個藥,他們科室自己研發的祛疤膏效果很好,很緊俏的,我讓他給你多留了幾支,”他叮囑道,“一定要按時搽藥,千萬別留疤啊,多不好看。要是不太行的話,到時候去皮膚科再約個激光。”

按照盧詩臣的指示,李松茗去了皮膚科拿了藥。因為已經快下班了,所以李松茗拿完了藥之後,便直接下班回了家。

李松茗剛走進家門口,連手上裝藥的袋子還沒有來得及放下,就接到了母親杜英打來的電話。

杜英打電話是來關心李松茗的傷的——因為不想讓父母擔心,受傷的事情李松茗原本想瞞著家裏,但是家屬醫鬧傷人畢竟是一件不小的事情,當天還被那麽多人看見了,因此還是被人傳到了網上。杜英在網上看見這個新聞,因為發生在自己兒子工作的醫院,當時就特地打了電話來問李松茗有沒有事情,還是打的視頻電話。

於是李松茗還是沒有瞞住,受傷的事情還是讓父母知道了。杜英當時就很著急,立刻想帶著丈夫趕到鴻洲來,李松茗忙說自己只是皮外傷,問題不大,只要養一些時間就沒問題了,一番好說歹說才勸住了杜英,以免他們奔波勞累、一路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