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季眠喜歡穆語曼的事情成了這群無節操家夥的笑談,不過段酌還算“善良”,吩咐孫齊別把這事情告訴穆語曼。

笑歸笑,他不至於真的把季眠的心思當作玩笑。

季眠雕了兩周的貓咪。段酌還沒把它還回來,不知道會把它扔到哪個垃圾堆的犄角旮旯裏去。

一想到這點,季眠心裏就有點郁悶。

他從沒想過段酌會把它留下的可能性,季眠認為這概率小於等於零。

而實際上,段酌起先也的確沒打算把它留下來。

那晚回家洗漱完畢準備睡覺時,他摸到口袋裏硌人的東西,才想起自己白天的時候沒收了季眠的貓。

季眠的技藝的確比之前進步太多。

段酌指腹摩挲過木雕貓咪的腦袋,上面被細致地用刻刀雕的毛發有幾分立體的蓬松感。已經算是精細了,但手法還不大成熟。

還給那小子吧。段酌想到。

又盯著木雕小貓毛茸茸的腦袋看了幾眼,他驀然想到季眠那頭貓一樣蓬松柔軟的棕色短發,以及他安靜乖覺的性子,忽然就覺得這小木雕跟季眠長得有幾分像。

“……”

貓咪木雕在他手心裏轉了兩圈,最後段酌拉開書桌抽屜,隨手將其丟了進去。

*

八月份,季眠在段酌的店鋪裏度過了整整一年,總算開始幹些更有難度的活了,或者說,更重要的活。

“跟我去送料。”段酌站在店鋪外,敲了敲門面上的玻璃門。

季眠手裏握著把小鑿子,正在給木頭打形,聞言擡起頭:“送什麽料啊,哥?”

“客人定的兩副木雕畫。”

“哦。那孫齊哥呢?”

以往都是孫齊去送的。

這時,右手腕紮著一層不算厚石膏綁帶的孫齊出現在門口,一臉心如死灰。

“孫齊哥?你胳膊怎麽了?”

孫齊嘴唇嚅囁了下,沒吭聲。

段酌冷笑了一聲。“還能怎麽?跟周邊的流氓打起來了。”

孫齊面紅耳赤:“那群癟犢子對人家小姑娘動手動腳的!我總不能幹看著!”

“‘110’讓你吃了?”

“那,咱在附近也是有點名氣的,報警……多沒面子啊。”

季眠聽著兩人的對話,從店內走出去,一眼瞧見店門口一輛樸素的三輪車。這是段酌平常用來送料的車,不過並不常用,因為大部分時候店裏接到的訂單都是些中小件,用段酌那輛舊舊的大眾車去送就足夠了。

只有大型的木雕畫,汽車車廂裝不下,放在後座又容易磕碰,才會用到這輛小三輪。

果然,三輪車的露天車廂裏,躺著兩張巨大的木雕畫,被用厚厚的牛皮紙和棉布包著,防止在路途中磕碰。

這兩張畫幾乎把車廂底部鋪滿了,只在最前方留了一道空隙,空隙裏放了張小凳子供季眠坐。

段酌腳踩在車頭的駕駛座台階上,腿一邁就坐了上去。他回頭對季眠道:“上去,護著料。”

“哦。”季眠伸手扶上車廂的邊沿,還沒跳上去,就被邊沿鐵皮的溫度燙得縮回去了。

此時還在三伏天,正是酷暑,頭頂的太陽毒辣得很,把地面上的一切事物都烤得滾燙,何況是鐵皮呢?

段酌眉頭緩緩皺了起來,卻不是嫌棄他動作慢。

這一年,季眠變化很大。之前那頭誇張“時髦”的發型被剪成寸頭,後面長了又修了幾次。

季眠本身是直發,發量多,但是細軟,並且很容易炸。

頭發留長以後,如今就在腦袋上軟軟地蓬起來,像是貓咪炸起來的毛。任誰看他都忍不住想薅一把。

在木雕店裏捂了一年,季眠比剛來時更白了,白了好幾個度。站在那裏,像塊人形的反光板。

段酌盯著他瞧了半晌,忽然對孫齊道:“去找把傘。”

“啊?”孫齊很懵。

要下雨了?天氣預報上沒說啊!

段酌一個冷淡的眼神掃過去。

“哦哦!”孫齊麻溜地去了。

這邊,季眠拽著自己的短袖下擺,將衣料在鐵皮邊沿上墊了一下,總算是上去了。

他的腰露出一截,很細,白得晃眼。

段酌原本懶散倚著身子,從後視鏡裏看他上車,見狀偏過了腦袋,不再看了。

季眠松開手,衣擺落下,重新擋住白晃晃的腰身。

沒多會兒,孫齊回來了,手裏握了把薄雨傘。

傘面很劣質,瞧著幾塊錢買的,一看就是糙極了的男人用的。

“換一把。”段酌語氣平穩無波,“能擋太陽的。”

“啊?太陽傘?”孫齊單手捧著雨傘,“大哥,我沒有啊!”

“找你穆姐去借。”

季眠不明所以地看著這一幕,腦袋裏跟孫齊的想法一模一樣:“哥,今天要下雨嗎?”

沒得到回答。

季眠便不吭聲了。

孫齊再回來的時候,左手拿了一把淺綠色的素面太陽傘,裏面膠著黑色的塗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