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猶憐草木青(29)
玉嶂軒到底改成了寄春君三個字。新的牌匾如同上輩子一般, 依舊是從折琰嫁妝裏面取出來的。
刕鶴春揮毫灑墨,在上面認認真真寫字,寄予期望, 川哥兒惶恐不安,都要哭出來了。
折綰過去的時候,他正縮在一邊不知所措, 武先生無奈的站在一邊安慰, 卻也沒有什麽用。這個孩子天生膽小, 他教導了兩年才好一些, 但刕鶴春卻是個沒有什麽耐心的人,總是能將孩子打回原形。
這回就是。好生生的, 也沒讓他來教, 他自己要教, 教又教不好, 一股勁的狂怒。
武先生只能仰頭看青天。他嘆息道:“大人何必要糟蹋一塊上好的木頭,說不得下回還要改。”
刕鶴春還是要臉的, 不好意思得很:“不改了,不改了。”
川哥兒一直垂著頭。等見了, 母親進院子, 他倒是有了些精神, 連忙跑過來問好。
明明沒幾步路卻氣喘籲籲的。
“母親——父親,父親換了牌匾。”
有些指控的意味。
折綰點了點頭, 道:“你父親閑得慌。”
只這麽一句話便讓川哥兒安心下來。他也覺得母親說得沒錯,父親確實是閑得慌才要折騰學堂的名字。
這般折騰, 待會讓升哥兒知曉了必定是要笑話他的。
刕鶴春在一邊聽見了笑著道:“慈母多敗兒, 你瞧著吧,這名字一換, 說不得他就變聰慧了。”
折綰不置一言,只看向武先生,“對不住,今日讓先生看了笑話。”
她坐下來給武先生斟茶,又看向刕鶴春,明顯是有話要單獨跟刕鶴春的樣子。
武先生識趣的打哈哈先走了,刕鶴春瞧見了還好笑,“有什麽大事要藏著說不成?”
折綰:“我是為了你的臉面。”
刕鶴春現在就如同驚弓之鳥,頗有些杯弓蛇影的意味,聞言就道:“——你要說什麽?”
折綰:“……你以為我要當著川哥兒的面說什麽?”
刕鶴春訕訕道:“你說吧。”
確實也不可能當著川哥兒的面說他不行的話。
折綰就嗤然一聲,道:“母親前段日子跟我說,你自小就愚笨。”
刕鶴春頓時惱怒,“母親說的?”
折綰點頭:“母親說你自小愚笨,讀書識字皆不厲害,還沒有川哥兒強。”
川哥兒擡頭驚訝的看向父親。
——不對啊,父親一直說他自小聰慧,自己一點也不像他。父親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也不知道像了誰!”
念頭剛落,就見母親正襟危坐,極為認真的道了一句:“所以我看,川哥兒是像了你的。”
父親就啞巴了。
刕鶴春倒是沒生氣——原來是這個不行。這個不行也行,總比那個不行行。
但他還是道:“母親記錯了吧。”
他記得自己從小讀書背文章厲害得很。
折綰:“你是母親的兒子,難道母親還會亂說?她不是最記得你小時候的事情了?”
趙氏這段日子跟刕鶴春生疏了,便想著緩和關系,開口就是:“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厲害哦,那麽高的一棵樹,說爬就爬,還帶著越王一塊爬,把我嚇得不行。”
她時常回憶當年,刕鶴春態度就松緩一些。他也記得那些年幼時候大膽卻快活的事情。
折綰笑盈盈的,“母親不會亂說的,她記得的事情可多了。”
刕鶴春:“……”
川哥兒當天都很高興。他跟升哥兒道:“母親真是厲害。”
父親服服帖帖的。他痛快之後左看右看,“你脖子後面的皮怎麽破了一塊?”
升哥兒笑嘻嘻的道:“我跟瑩姐兒打架,被她撓的。”
小孩子打架都不在意這些。川哥兒也沒在意,只是好奇,“你們怎麽打架了?”
升哥兒:“我們比拳頭,她輸了。她說是自己手的力氣小——我們就比打架嘛,這樣腳也可以比劃比劃了。”
他摸了摸傷口,“誰知道她的指甲厲害哦!”
竟然抓破了他的皮。
剛說完瑩姐兒就來了,炫耀她的染甲,“是大伯母給我做的,只用了花汁,怎麽樣,好看吧?”
好看極了。
三個人湊一塊嘰嘰咕咕,讓廚房給他們送來了吃食。正吃得高興,瑩姐兒就見阿娘進來了。她歡喜的招手,“阿娘,你快來——你看我的指甲——”
阿娘卻皺眉看向升哥兒,道:“宋媽媽說你弟弟身上有傷口,我來看看。”
孩子們下意識的覺得事情不好了。
果然就不好。折綰從太後宮裏回來的時候,便發現趙氏和宋玥娘站在她的別有人間外頭,川哥兒和升哥兒臉色不安。
折綰皺眉:“怎麽了?”
便一堆人湧過來你一句我一句,宋玥娘指著裏頭道:“你看看——你看看你慣的,如今都不服管教了,我也沒說幾句話,瑩姐兒就躲進去鎖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