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大清世宗憲皇帝

實不相瞞,胤禛聽完這首詞,腦子裏竄上來的第一個想法是他三哥。

他三哥胤祉慣來吟風弄月好招攬些才子,也的確有些真才實學,有文學鑒賞能力,要是聽了西林覺羅氏的這首浣溪沙,得嫉妒得當場發瘋。

尤其這還是選秀賜下來的格格,純純看宮裏指人時候的一念之差!光憑這點,他三哥得後悔得在家撓墻。

這樣水平的詩作,還是女詞人,如果把題名改成《浣溪沙·雍親王府夜宴作》,今晚夜宴妥妥名傳千古。

四爺也作詩填詞,說實話,連四爺自己都有點嫉妒了。

試上高峰窺皓月,偶開天眼覷紅塵,可憐身是眼中人。胤禛默念著這兩句詞,仰頭望著皓月清輝,一時覺得這天眼是他汗阿瑪康熙大帝的湛然雙目,一時又覺得王權富貴都已淡化,只剩下天行有常日升月落,世俗上有神佛冷眼覷一覷這萬丈紅塵。

什麽功名利祿,朝堂詭譎,都不過是這天眼眼中之人,何必在泥潭打滾,如果有可能,他只願做一圓明居士……

“爺?爺?”四福晉輕聲喚他。

胤禛一驚,從玄之又玄的感悟中醒過神,再看詞人,神色格外柔和了。

“你可有個大名?”

“淩霄。”

雍親王親切囑咐道:“淩霄能寫出這樣的詞作,真是少年天才。但也要少讀些禪機佛文,當心移了性情,年壽不永。唔,也不要荒廢了天賦,多讀些論語中庸,方能涵詠情操,有所增益……”

四福晉聽他說起來就沒完,淺淺拿帕子拂了一下抽搐的嘴角,她家爺還是素來的性情,遇上誰入了眼,就掏心掏肺的,話也能掏出一堆。人家妙齡小姑娘,你當面說年壽不永,操的什麽鹹淡心呢。

“蘇培盛!”雍親王一上頭,就喊人砸錢,“去案上取了那尊沉香木彌勒佛像給格格送去。”說完想到要贈禮成雙,又追加,“再拿庫房裏那尊白玉觀音!”

大手筆啊,謝謝祖宗!淩霄連忙行禮謝過,看著名義上的“爺”看她的炙熱目光,決心越發堅定,祖宗!你就是我祖宗!誰來都不好使!

佛像和觀音立時取到,蘇培盛親自捧了來,先拿到席前給西林覺羅格格展示一番。

滿座妻妾都慕了,觀音也就算了,雖然是絕好的東西但也只在“珍寶”之列,佛像卻是四爺案頭日常賞玩的。

四福晉:解密了!我就說她哪兒來的底氣,原來是會寫詩,還不是什麽酸文假醋的詩。

四福晉高踞上座,環視席上,心中並無妒意,只泛起些薄涼意。還擡誰打誰的擂台呢,淩霄這樣的姑娘,如錐處囊中,還用她動什麽手。一個年氏的風頭還沒落下,又來一個絕世驚才的西林覺羅氏。嘖,自家爺真是艷福不淺。

李側福晉是最早陪伴四爺的妾室之一,也生下子女,年輕時論寵愛穩壓福晉一頭,對四爺的脈還是能摸準幾分。連自己案頭的心頭好都送出去,這是真上心了?難不成自己擡西林覺羅氏一頭還擡錯了??年氏是能紅袖添香,她家學淵源,畢竟親嫂子是納蘭容若之女,架不住西林覺羅氏自己是納蘭容若第二啊!

李側福晉左思右想,看一眼淩霄,還是覺得不錯。親王兩個側福晉的名額已經滿了,再怎麽淩霄也越不過她去,年氏就不同了。

年側福晉身後的仆婢都急死了,上前斟酒時給她打眼色,意思是您被個小格格壓下去怎麽能還念人家詩呢。年側福晉只有苦笑了,吟詩作對是技術活,這是文學天才的碾壓,她在這條道兒上哪有什麽掙紮余地。

女人們想了這麽多,四爺還在發瘋,飯也不吃了,令人當場取了筆墨,親手抄寫了令送去前院書房讓幕僚們傳閱。

福晉稍微攔了一攔:“爺,這閨閣筆墨若傳到外面……”

四爺搖頭,那是普通人寫的普通詩,這能比嗎?再說了,這首詞格調奇高,頗具禪理,也不是什麽酸詩。

雍親王蓋棺定論:“這首浣溪沙若是失傳,我大清文學之憾也!”

不愧是您,皇二代,世宗爺,張嘴就能代表大清,上綱上線的話說得這麽有理。

淩霄只是暗自吐槽,全場親王妻妾連帶侍奉的下人聽不懂詩詞,這句話卻是能聽懂的,齊齊矚目淩霄,啊啊啊?這這這?西林覺羅格格這麽牛逼嗎??

書房前院裏雍親王的決策幕僚班子看見這首詞也震驚了,誰寫的啊,這麽牛逼。

以鄔思道為首的三四個人圍著這張紙觀摩,越琢磨越有味。

這要是旁人寫的,可以立刻請來做王府清客。如果是王爺本人寫的,乖乖,那我們還琢磨什麽愛佛崇道人設啊,你直接給你爹一呈,康熙爺敢不信你超脫物外一點不惦記皇位嗎?

等等,鄔思道點著紙上“試上高峰窺皓月”一句,越品越覺得妙極。誰是皓月?皇位啊!誰試上高峰?四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