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年輕英俊的Alpha走上木頭搭建的簡陋小舞台,側後方壁爐裏的火光將他的身形輪廓描摹的高大挺拔,他低頭和樂隊的人低聲交談,側臉線條硬朗但並不粗獷,他一站上那個小舞台,小酒館裏眾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聚焦在他身上,即便被這麽多人注視,他卻仍是從容的,垂眸認真和鼓手溝通。

孔淮殊也忍不住注視著展煜,一種類似驕傲的情緒在胸腔裏發酵膨脹,滿滿的塞滿心口。

舞台上,展煜似乎終於說完了自己想要的曲子,但樂手們面面相覷,最後都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大概是曲子太過冷僻,他們也無法伴奏。

展煜沉吟片刻,從鼓手那裏借來一只小鼓,轉身坐在舞台右側的高腳椅上,一條長腿點地,另一條腿屈起,將小鼓放在腿上,有節奏的敲了兩下。

“咚、咚、咚咚——”

以天錚星獨有的巨獸皮制成的小鼓,被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敲擊出低沉的鼓點,節奏漸漸由無規律轉為分明,沉緩的鼓點逐漸連成一支粗獷的戰曲。

這顯然比軟綿綿的情歌更符合現場聽眾們的口味,這些原本還談笑著的礦工紛紛放下紮啤杯,好奇的看向舞台上氣勢凜冽的青年,整個酒館默契的安靜下來。

孔淮殊驚訝的看著展煜,他坐著視線難免被遮擋,幹脆站起身,倚著背景墻看。

展煜就在這時擡眸,人群中,身高優越的孔淮殊簡直鶴立雞群,他一眼就看到了抱臂站著的孔雀,映著火光的金棕色眼瞳中泛起明亮的笑意。

孔淮殊不太自在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就在這時,展煜開始唱了。

"Ships on vigor of the waves are skimming——"

龍骨船身,掠過無盡波濤。

"Barren summits to the verdant plains——"

自荒蕪高峰到蔥蘢平原。

"Each horizon is a new beginning——"

每一個地平線都是新的開始。

"Rise and reign——"

崛起與統治。*

Alpha的聲線壓的很低,在節奏緊密的鼓點聲裏,低緩的唱著一首關於“掠奪”的戰歌,歌的旋律不像這個時代流行的任何一種樂曲,古老又激昂,礦工們大多數沒學過英語,他們只聽得懂星際通用語,但沒有人說話,小酒館裏一時只有歌聲和柴火燃燒時的噼啪輕響。

孔淮殊眉峰輕挑,他從未聽過這首歌,但他聽得懂歌詞,所以更驚詫於詞曲中粗獷的表達,這不是會出現在上流社交場合的歌,但卻是亡命徒們會喜歡的旋律。

是展煜在“蛇鷲”服役時學會的歌嗎?

這樣一想,歌裏的那些血與火仿佛帶上了真實的灼熱,燙的心血沸騰,心跳鼓點般躁動起來。

在展煜的視角裏,那靠著墻的頎長身影仍是姿態散漫的,但海藍色的眼睛卻越來越明亮,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眸光中帶著向往和……

欽慕。

那是孔淮殊提起蛇鷲指揮官時才有的神色,再次出現卻是因為他。

鼓點亂了一拍。

展煜垂眸,迅速調整,他知道自己選對了。

要是直接唱首情歌,那沒心沒肺的小孔雀這會兒搞不好正一臉的“與我無關”,還會滿場找是不是唱給哪個Omega。

和聲時,整個小酒館的人都忍不住跟著唱起來,難免南腔北調、參差不齊,但勝在氣氛熱烈,鼓點聲終止那一刹,熱烈的掌聲如浪潮般湧起。

北極熊老板激動的聲音都在抖,用口音很重通用語宣布七號桌免單。

展煜站起身,把小鼓還給樂隊的鼓手,然後手撐著舞台邊緣跳下來,快步向孔淮殊的方向走去,嘈雜的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有人似乎看出兩個人關系不一般,大膽的吹著口哨起哄。

孔淮殊突然有些無措,他還是那個倚著墻的散漫姿勢,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脊緊繃的甚至有點抽痛起來。

他從八歲開始出入各種社交場合,被無數目光因為相貌或者身份追逐著,他還以為自己早就忘了緊張是什麽感覺,但此刻,在這家不入流的小酒館裏,在油煙味、酒氣和雜亂的信息素的包圍中,他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展煜長得好看,但屬於那種與“親和”二字沒一點關系的好看,他眉眼深邃凜冽,某些時候甚至會透出幾分陰鷙,不笑時帶著迫人的冷肅,但孔淮殊幾乎沒看過他的冷臉,他笑起來時,眉眼舒展眸光溫和,像古希臘神話傳說中的赫利俄斯*,熠熠生輝,引人注目。

新雪的冷冽氣息突然驅散了渾濁的空氣,輕盈的繞在孔淮殊身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比起Alpha之間釋放信息素時的彼此挑釁,這股小心試探的冷冽氣息更像是在……

求偶?!

孔淮殊搖搖腦袋,試圖把這想法遠遠甩出去,那可是他兄弟,他……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擠出來兩個少年,攔在了展煜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