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14

◎殺羊◎

它咩得再狠也逃不掉被剪毛的命運。

桃花先把娘背來的衣裳拿去屋裏疊好放衣櫃裏, 緊接著便拿了平日裏用來剪布條針線的剪子,出來時還順道在堂屋裏拿了個筲箕,準備用來裝羊毛。

萬事俱備, 只待薅毛。

兩頭羊在家中養了幾日,不見肥碩,反而變得有些消瘦。衛大虎挑的這頭便是如此,割來的草給它丟面前,它都沒旁邊那頭會吃, 不吃東西的羊就和不下蛋的母雞一樣,只有一條死路可走。

衛大虎擔心它撞媳婦, 站在一旁虎視眈眈,有他在,桃花半點不怕,把筲箕放在腳邊兒,伸手插|入表面結成縷的羊毛裏,手指摳吧摳吧觸及到它的皮肉, 感受著這個厚度, 心裏有了數,她握攥住羊毛,剪子往裏一懟,哢嚓便是一下。

這手感,這緊實度,一剪子下去便是老大一團毛。這可和砍栗子不同,砍栗子枯燥又乏味, 每一刀下去都擔心砍著手, 但剪羊毛卻不同, 每一剪子下去暖和的可是自己的身子!

看著筲箕裏的毛越壘越高, 那滿足感可別提了,桃花樂得一雙眼都眯了起來,下手的都動作愈發熟練,她不像衛大虎在山裏薅羊毛,把羊身上的毛割得深一刀淺一刀,這塊貼著皮,那塊毛飛揚。她把握得十分精準,每一剪子下去都緊貼皮肉,可謂是半點沒浪費。

不消片刻,一整頭羊的毛都被她薅得幹幹凈凈。

趙素芬也是個眼裏有活兒的,曉得剪了羊毛便要殺羊了,她也不要人招呼,到了女兒女婿家,真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樣,半點沒把自己當客人,桃花剪毛時,她便去灶房把火給起了,熱水都燒了大半鍋,殺羊就和殺豬一樣,都是要燒熱水的。

衛老頭也沒再拾掇羊毛,而是去雜物間把上回殺野豬用的“殺豬凳”給搬出來。這玩意兒有些類似於長條凳,但要寬些,用來摁豬殺豬的,照理說他家不是屠夫,沒有這物件才對,但誰讓家中有個時不時扛大貨回家的衛大虎,甭管是殺還是剖,有這東西都方便很多。

沒了毛的羊瞬間縮水,但到底是生活在深山裏,也不知日日都吃啥草,那個頭那體型,甚至是那矯健有力的四肢,看著便和外頭的羊不同,肉不知得有多勁道。

衛大虎一邊咽口水,還沒殺羊就開始饞了,見媳婦把裝滿羊毛的筲箕端去堂屋,他道:“媳婦拿個盆來接血,我要殺羊了。”

“成。”桃花把筲箕堆到墻角,轉身便去灶房拿了個盆出來放到殺豬凳底下。

衛大虎見此,不像別個殺豬要三四個漢子又拽又拖,他彎腰一把捉住羊的前後腿,雙臂肌肉鼓動,猛地一個使力便徒手把羊扛了起來,不顧它瘋狂掙紮扭動,反手便把它丟在殺豬凳上,站在一旁衛老頭立馬伸手便摁住。

父子倆都是見慣了血的,桃花雖是灶頭上一把手,殺雞剖魚眼也不眨,但每回過年,村裏有人家殺豬,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畫面她都不敢看。眼下也是如此,耳邊聽著嘶聲裂肺的咩咩聲,她側首堵耳不敢聽,不是因為什麽見鬼的心善,純粹是怕的,畫面老血腥了。

趙素芬也是眯了眯眼,哎呀真是,她女婿那捅刀子的手藝真是老師傅了,一刀下去,羊也沒咋受罪便沒了聲息。不像那些個手藝沒學好的殺豬匠,他一刀子下去豬還在一個勁兒掙紮叫喚,豬血灑一地,盆都白放了,還得多挨上幾刀才會死,死前得遭老罪。

“咕嚕嚕”,溫熱的羊血像一股涓流落入盆中,不多時便接了半盆血。桃花見此,忙走過去把盆端過來,拿了水桶去灶房舀熱水。

院子裏忙得熱火朝天,用繩子捆著羊腳倒掉在樹上,開膛破肚取內臟,鼓囊囊的羊肚,包肚羊油,大腸小腸,羊肝羊膽羊腰子……

緊接著便是剔骨分肉。

桃花把殺豬凳清洗幹凈,然後往上頭鋪了塊木板子,衛大虎便把分下來羊肉放上頭,羊頭,羊腿,羊蠍子,還有一些其他部位的肉,整條切下來,堆了滿滿一板子。

羊都殺了,自然要開始準備拾掇吃食,灶膛的火一直燃著,桃花往鍋裏倒了大半鍋水,拿著衛大虎剔出來的羊蠍子丟到砧板上,握著菜刀便是一陣剁,剁完便丟到鍋中煮,再往切些許姜片丟裏頭。

趙素芬則在清洗內臟,要不說羊這玩意兒真是渾身上下都是寶呢,羊肉湯好喝滋補,而羊雜湯也不錯,比之豬下水不知好到哪兒去,都是內臟腌臜物,這玩意兒卻要受歡迎得多。

羊蠍子燉上,桃花又切了不少腿子肉下去,燉羊湯倒不用守著,只需注意灶膛裏的火候便好,用不著管它。殺羊也不似殺豬,需要辦啥酒,也不用拾掇多少殺豬菜,就這般燉上一大鍋羊肉羊雜湯,在冬日裏喝上一碗,身心都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