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

◎砍樹鋸木頭◎

趁著天還沒黑, 陳大石和陳二石在林子裏鋸木頭,和從小到大都紮根在土地裏的陳大石不同,陳二石十來歲的時候曾被送去隔壁村和一個老木匠學過半年手藝。

為啥說半年, 實是運道不佳啊,陳二石拜師不過半年,那老木匠便倆腿一蹬就這麽毫無預兆去了,陳二石手藝沒學到多少,還背上一個克師的名聲, 真就偷雞不成蝕把米。

但要不咋說當初老木匠能看上他,和大哥有些跳脫的性子不同, 陳二石從小性格沉穩,屁大點就會自己做“桌椅板凳”,別的娃子玩泥巴,他玩木頭,這也是老木匠看上他的原因。他算不得多聰明個娃,但對木匠活兒有那麽兩分天賦, 老木匠也愛指點他, 沒咋藏私。故而,陳二石雖只學了半年,半吊子一個,做出來的家具雖賣不了銀錢,但自家使也夠了,鄰裏鄰居貪圖便宜也會拿把菜和幾個雞蛋上門求他打個小櫃子啥的,他都樂意接這活兒。

陳大石信誓旦旦說最多後日便把床板子做出來, 也是因為他對二弟了解, 後日還是加上砍木頭這活兒, 若是有現成的, 他今兒就能把床板子弄出來。

深山裏隨便找棵樹都比外頭的歪脖樹強,就他們眼下砍的這棵杉木,若是長在他們村後山,定比那野果子還遭人稀罕。又粗又直又硬,無論是誰家建新房上梁,還是給老人打來當棺材使,都是頂好的木頭。

寶山,真是一座寶山!

陳二石就猶如老鼠掉進米缸,一腳踩著木頭,一手攥著鋸子,“嘎吱嘎吱”難聽到倒酸牙的鋸木頭聲兒,落在他耳中和天籟沒啥兩樣。

這棵杉木粗壯,拖回去費勁兒不說,院子這會兒架著柴火堆兒正煮飯呢,也不是人人都聽得來鋸木頭的聲音,他婆娘就聽不得,老覺得刺耳。反正林子就在屋子旁邊,便是天色有些暗下來,陳二石也不咋憷,踩著木頭鋸得賊來勁兒。

陳大石則揮著斧頭砍樹,甭管是圍院墻還是建房子都要需要木材,老屋周圍樹木多,他卻只盯著杉木橡木砍。就得硬木才行,圍成院墻才有安全感,自己住的地方哪兒能不上心啊,膀子揮疼了都舍不得休息一下。

他們兄弟一個砍樹,一個鋸木頭,陳三石坐在旁邊休息了會兒,他實在是累得狠了,先前那棵樹還是他當主力砍下來了,這會兒坐在地上看二哥鋸木頭,順便也跟著他學學,回頭這些事兒都得輪著幹,一個人不可能只幹一樣,所以啥都得學點,無論是做床板子還是建房子,陳二石不藏私,陳三石就得學。

這不是偷師的問題,而是人手不夠,啥都得會。

陳二石也是這個意思,即便是鋸個木頭,瞧著沒啥難度,他都仔仔細細教他,咋踩著木頭才好使勁兒,手下腳下都要穩,身子也不能晃,否則容易傷著自個:“有些人鋸木頭,表面坑坑窪窪,瞧著忒不美觀,那就是不會鋸!得像我這樣,你瞅我這表面是不是賊光滑,半點不磨手?”他踩著木頭,手頭動作停下,炫耀自己傑作。

陳三石便探身摸了摸他鋸過的地方,真是半點不硌手,他瞧著心癢癢,也想試試:“二哥,你讓我鋸一下試試?”

陳二石便招手叫他過來,陳三石學著他的樣子踩著腳下的木頭,右手攥著鋸子便要往下鋸,結果怎麽著,就和那唱戲的戲子,人原本唱好好的,聲兒多黃鶯般美妙動人,換他上去,哎呦喂,簡直和噪音沒啥區別,都不是“嘎吱嘎吱”,而是“嘎——吱,嘎——吱”,一鋸一頓,好好截光滑的木頭,硬是在他手頭變得坑坑窪窪。

被他二哥趕開時,陳三石還很不服氣呢,梗著脖子道:“你頭一回還不定比我鋸得好,嫌棄我幹啥,你多讓我試試,我保管能學會。還有這鋸子也不對,都生銹了,得磨磨才好使。”

“是得磨磨,去問問你大虎哥,家裏有沒有磨刀石。”沒打擊他的信心,誰不是從不會到會,總要有個過程嘛。

陳三石回去找衛大虎,衛大虎剛把他鋸下來的木頭抱到院子裏來,他在琢磨到底往外擴多少,十來間屋子,不可能像村裏一樣,家家戶戶間隔老遠,他們是來山裏避免躲災,可不是全家搬到山裏來當野人,等日後太平了,或是外頭沒那般亂了,大舅二舅都是帶著家人回村的,他們老陳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大河村,咋可能離開村子呢。

既然只是短暫的落腳處,房子也不用建多好,只要雪壓不塌便行,也不用擔心禦寒的問題,鄉下屋子就沒有哪家能多暖和,冷就烤火,倒是聽說那些大戶人家燒地龍,衛大虎聽過,但沒琢磨過。琢磨也沒用啊,他咋可能帶外人來這兒,除非他自己把怎麽做地龍的手藝學會,自己做。

但這和青天白日做大夢沒啥區別,這年頭,誰樂意把賺錢手藝教給別人啊?便是刀架在脖子上,指不定人家都硬氣寧死不從呢。地龍不用想了,倒是可以趁著還沒下雪,多拾些柴火火來,等天冷了好在家中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