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第4/6頁)

頂多當個消遣聽,也能明白前頭那些年日子確實艱難,但到底是沒有親身經歷過,體會不深,即便他們村有許多人家都是當年逃難過來的,但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對“逃難”,他們只能想到背井離鄉,想不到那一路的艱難和血腥。

陳大石是個沒咋經歷過大事的莊稼漢子,與他說田地裏的事兒,他能頭頭是道和你侃半日,但一說起外頭亂了,真亂了,一夥人沒個原由就跑到人家家裏□□劫,還鬧出了人命,而苦主還求告無門。

真切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叫他頭一遭明白啥叫真正的“亂”,不是存個糧食就萬事大吉,還得防著自個走在路上別礙了別人的眼,不然咋被打死都不曉得。

他也更真切體會到大虎所說的挖地窖不讓外人知曉這事兒有多重要,因為大虎外出一趟嗅到了不對勁兒的氣息,覺察到世道漸亂,回來叫他們存糧,他們才比村裏人先做出反應。

若是存糧的事叫村裏人知曉,回頭若不安生了,鎮上物價飛漲,今年把新糧全都賣了的人家,攥著和往日一樣的銀子,家中卻沒了糧食。回頭他們去鎮上糧鋪一瞧,好麽,糧價飆漲,素日裏五文錢就能買一鬥米,現在要十文二十文,甚至四五十文才能買一鬥米,糧價這事兒誰敢預測呢?

沒糧食吃要餓肚子,人一旦餓瘋了,啥事都幹得出來。

若家村裏人知曉他們三家藏了糧,他們買不起糧鋪裏的米,但他們搶得了他們家的糧食!

真到了那日,面對餓紅了眼的村裏人,陳大家就陳大石兩兄弟,陳二家就一個陳三石,他們咋抵抗得了全村人?便是再加上一個衛大虎,他們能護得住家裏人嗎?家中全是老弱婦孺,半點抵抗力都沒有。

想到這些,陳大石昨夜一晚沒睡,在床上輾轉反側,眼睛都紅了。

熬夜熬的,愁事愁的,更是想到被搶糧食的可能性氣的。

這不,還沒亮他就起床了,拿了昨夜剩下的餅子,去二叔家喊了還沒起床的陳三石,兄弟三個摸著黑就進了山。

挖地窖,都給我狠狠挖地窖!

衛大虎看他眼睛布滿紅血絲,心念一轉,啥事兒都明白了。大哥這是被李春英婆母無故被殺還求告無門這事兒給嚇著了,老百姓面對官爺本就是以卵擊石,上頭的大老爺清明公正還好,若是昏庸糊塗,那他管轄下的百姓可就倒了大黴了。

當初曉得朱屠夫後頭有個官爺撐腰,衛大虎沒有沖動行事,本文由Q群幺汙兒耳七霧耳吧椅整理本文上傳而是先去縣裏打聽情況,便是這麽回事兒。比武力,他半點不憷人,但這世道還有武力之外的東西,若在知曉兩個哥哥受傷他就不管不顧把李大郎和周家漢子、甚至是給他們出頭的朱屠夫給收拾了,回頭朱屠夫找到那個馬臉衙役,就朱屠夫給馬臉衙役照料外室的關系,馬臉衙役指定會為他出頭。

縣老爺不管事,縣衙亂糟糟,衙役們就是半個“青天老爺”,他們說你沒犯事,你就沒犯事,他們說你有罪,你就是有罪。他惹了人能帶著婆娘老子往山裏鉆,但他兩個舅舅呢?嶽母和兩個妻弟呢?外頭又沒有亂到抓壯丁要躲進山裏的程度,他們咋可能家都不要了和他一道往山裏鉆。

他大哥就是個莊稼把式,和村裏人鬧矛盾,叫他拎著鋤頭扁擔打上門,他半點不虛。可一旦遇到外頭的大事,他立馬就慫了,他整日忙活莊稼,連鎮上都沒去過幾次,更別說縣裏,外頭一有啥風吹草動危及到生命安全,這種無力的恐慌便能叫他徹夜難安。

衛大虎也曉得,他也沒說啥,看了眼地窖的進度。

前日他們還悠閑悠閑的,可聽完李春英婆家一事,今兒就下了死力氣,陳三石那小子被他二哥壓著幹活兒,這天已漸漸冷了,他卻打著赤膊,鋤頭揮得虎虎生風,脖子臉上都是汗。

挖了一兩米深,陳三石在洞坑裏揮鋤頭,陳二石在上頭運土,挖出來的土還得運到別處去丟,不能壘在附近,免得叫人瞧出不對來。

忙活了兩日,已有些雛形了。

估摸著媳婦做飯的時辰,衛大虎挽起袖子,叫陳三石上來歇歇,他則拿了他的鋤頭,跳到坑裏,舉起鋤頭便開始挖。

陳家兄弟個頭都不矮,陳三石這小子別的不說,還是有一把子力氣的,衛大虎便沿著他挖的地方揮鋤頭。他這一鋤頭下去,就鏟起來好大一快土,把陳三石看得眼紅不已,他大虎哥這把子力氣真是沒誰了,比不過比不過。

“下午我與你們一道在山裏挖,咱加把勁兒,早日把這地窖挖出來,尋摸個夜晚把家中的糧食偷摸運過來藏裏頭。”這事兒是拖不得了,鬼曉得明日睜開眼,外頭是不是就變天了,“明日你們在山上忙活,我叫爹中午給你們送午食,都吃飽些,大哥二哥看著使力氣,還是以胳膊傷勢為重,三石多辛苦些,往日裏兩個哥哥咋疼你護你的,現下你就咋護回去,大哥二哥胳膊還沒好全,你多幹點活兒,別動不動喊累,現在是你站出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