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第2/3頁)

聽說午間要吃肉,院裏的狗子和躲在爺身後的串子都高興得哇啦啦叫,叔侄倆追過去屁顛顛跟在趙素芬身後,嘴裏嚷嚷著要看野雞野兔。

唯獨孫氏站著沒動,她瞪著衛大虎另一只手裏拎著的野雞,擰著身子叫喚道:“娘,桃花男人手裏還有一只野雞呢……”

桃花正倒水呢,聞言便要解釋,衛大虎沒等她說話,笑得那叫一個敞亮,朗聲對望過來的錢廚子道:“迎親那日,我那二弟大老遠跑來送了他姐一籃子雞蛋,瞧著那小子才十來歲的年紀,一個人撐起一個家,連鋤頭都扛不了幾下,也不知那一籃子雞蛋他存了多久,一個一個,全是他這個當弟弟的心意。都說長姐如母,我那二弟是桃花一手帶大的,親爹也早不知去世多少年了,難為他心頭還惦念著他姐,我便想著待會兒去周家村瞧瞧他,這頭一遭上門,我這個當姐夫的總不能空著手不是?那也太不像話了,就只能拎只野雞,也算姐姐姐夫的一個心意。”

一番話說得不歇嘴,給衛大虎累夠嗆,他歇了口氣,繼續道:“老話都說,家中兄弟姊妹多才能互相幫扶,我娘只生了我一個,是孤獨了些,逢年過節都沒個親戚來往,冷清得很。如今我娶了桃花,滿倉和狗子便如同我親弟弟般,日後要來多來往才好呢。”

錢廚子聽他說完,臉色是幾番變化,他很想說一句既是兄弟之間互相幫扶,他家中兩個兒子豈不也是你兄弟?桃花可是從他錢家出嫁的女兒……

可轉念一想,桃花出嫁那日,她是被衛大虎親自迎出門的,他兩個兒子沒有一個願意背這個“妹妹”出嫁。更不提嫁妝,一個外姓女出嫁,家中是沒有給桃花準備嫁妝的,趙素芬私下是否有給自己女兒傍身錢,錢廚子沒有過問,他心裏頭清楚趙素芬身上是沒有幾個銀錢的,她在家中掌管一家人的吃食用度,唯獨銀錢,需要花用時都是要同他支取的。

錢廚子突然有些不得勁,吧嗒了兩口旱煙,這兩人從進門後就只招呼了他一句,那衛家親家也只問“嶽母好”,話裏話外沒他這人什麽事兒。在鄉間能盤活廚子這活計,人家家裏做紅白席都愛請他,他自然不是什麽蠢人,聽得明白話,懂得了人家的意思。

他沒把這個出嫁女當回事兒,人家那頭也沒把他這個“嶽父”當回事兒,面子上過得去就好。

本來是挺好的,只是眼下聽了衛大虎一番話,跟內涵啥似的,他心裏頭就有些不得勁兒了。只是人家衛大虎給了錢家面子,他給自家的是兩只野雞兩只野兔,給那周家小兒才一只野雞罷了……

想通這些,錢廚子幹笑兩聲,道:“應該的應該的,還是你們年輕人想得周到。”

說完,他旱煙也不抽了,實在沒那個心情。只叫桃花別外道了,喊衛大虎把這裏當自個家般,別不自在,隨後叫來錢狗子陪姐姐姐夫說話,自個幹脆進了屋,眼不見心不煩。

錢狗子不太樂意過來,他想跑,被衛大虎眼疾手快給抓住,逗他:“今日沒給你帶點心,連一聲姐夫都不樂意叫了?”

“叫你姐夫能給我點心吃?”錢狗子不答反問,小臉上全是精明,喜人的很。

衛大虎在身上摸了摸,掏出四五個銅板放到他掌心裏:“姐夫不哄你,這次沒有帶點心,這幾個銅板你拿著,等有貨郎來村裏賣飴糖,你自個買來吃。”

錢狗子哪裏見過這麽多銅板啊,他眼睛都亮了,連忙把銅板往身上一揣,大聲叫道:“姐夫!”

他如今看衛大虎是哪都順眼,拉著他往院子去,連野雞野兔都顧不上了:“和我玩挑木棍吧,你會嗎?”

那能不會?衛大虎小時候可是村裏一霸,上山摘果子下河摸魚爬樹掏鳥蛋,就沒有他不會玩的項目!

桃花看他真跑去和狗子玩挑木棍了,那麽高大的漢子蹲在院子裏,把他對面的狗子襯得像小泥巴團。

桃花臉上帶著笑,趙素芬喊她,她應了聲,跟著進了灶房,母女倆有私密話要說呢。

孫氏因為那只野雞耿耿於懷,不樂意招呼他們夫妻倆,自個縮屋裏躲著,眼下灶房裏就只有桃花和趙素芬。桃花見娘真要殺雞,這都燒開水燙毛了,連忙道:“娘,中午隨便吃些就行了,殺什麽雞啊,回頭你們留著自己吃。”

“你怕甚?還有什麽‘自己吃’,你和娘不是‘自己’了?”趙素芬白了她一眼,知道她心裏在擔心什麽,“東西是你們帶來的,你們難道吃不得了?誰家女婿頭一次上門喝稀粥的,說出去丟的是他們錢家的臉。”

桃花見攔不住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殺一只就行了,剩下的留著改日再吃。”

趙素芬見她執意,是真伸手來攔了,曉得閨女是心疼自己,擔心她回頭被兩個兒媳婦念叨說難聽話。兒媳婦不敢公然和婆婆作對,但她們若是在私下說小話,回頭和村裏那些婆子婦人嘮嗑,一只雞兩只雞的事兒鬧得全村都知道了,那才讓人心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