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第4/4頁)

昏蒙蒙的光線中,他的視線平靜銳利:“別走了。”

“……”商明寶咬了咬嘴唇,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他炙熱的目光下縮成了無限小。

“你幹什麽呀……”她軟綿綿地問,因為沒睡醒而染上鼻音。

幹什麽?他暫時倒也沒心情想幹什麽,況且就算是真想幹點什麽,目前這幅身體好像也無能為力。

黑暗中傳來輕微的一聲咳嗽,向斐然斂著一派淡然:“只是想抱抱你。”

商明寶貼到了他的懷裏,兩只手抵靠在他胸膛上,閉上眼,感到兩人之間體溫越來越高。剛開始患得患失的傷感消失了,他們現在像一對第一次躺在同一張床上的孤男寡女,熱的氣息纏繞,誰都不吭聲。

“斐然哥哥……”半晌,商明寶小小聲。

病床狹窄,硌得難受,她面紅耳赤,一動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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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來的清爽好天氣,一直持續到了出院那天。

知情的親人都來了,辦了一個小而溫馨的除病儀式。

向丘成跟方隨寧咬耳朵:“是得談個戀愛,斐然眼看著比剛醒那會兒好多了。”

方隨寧斜她媽一眼:“點我呢?”

她剛打算回國定居,劇團的offer還沒拿到,演出經紀還沒物色好呢,向丘成就催她找另一半,仿佛自己那兩看相厭的婚姻未曾發生。

“你現在身邊有成功榜樣了,”向丘成點點她肩膀,“有空多跟你表哥取取經。”

這個世界太魔幻了,她不婚主義的表哥成了她的婚戀榜樣。方隨寧心裏腹誹,倒是一個字沒敢跟向丘成懟。

身體沒康復前,向斐然不敢回去見向聯喬,決定暫住在那間別墅裏,直到復健成功。向微山給他雇了司機保姆和護工,負責日常料理和來往醫院的接送。

到了別墅,仿佛是知道向斐然會嫌吵,該消失的都自覺消失了個幹凈,只留下了商明寶一人。

商明寶裝作第一次來的樣子,問他可不可以搬一點自己的生活用品過來,這樣方便她照顧他時留宿。

哪知向斐然說:“這裏離你那邊太遠,你別常過來,太辛苦。”

商明寶在他輪椅邊蹲下身:“我不過來,誰陪你吃飯聊天復健,誰給你打印論文端茶倒水?”

向斐然捏她的掌尖:“護工會做,聽話。”

“我會做的事護工和保姆都會做,可是我陪你身邊做的,跟他們做的怎麽會一樣?”

同樣的事,平庸的事,出自愛人之手,與出自雇工之手是那麽截然不同。如果這些點滴可以被工人輕易取代,那這些點滴又怎麽可能擁有水滴石穿的力量?

那年在紐約西五十六街深夜的風,穿堂而來,在太陽底下湧起了他們兩個的額發。

黑色發梢下,向斐然的目光一瞬不錯,在商明寶起身環住他頸時用力地、雙手地回擁住她。

“那你想一周來幾次?”他親她的耳尖,身體裏充滿艱澀與酸楚。

“我想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留在這裏,留在你身邊。”商明寶清晰堅定地說。

大門推開,方知這座荒蕪已久的別墅已經是改頭換面的新天地。花鏡是新的,在他原先請人設計的方案上做了修復和移栽,入門,所有家具都纖塵不染,瓜果盛在托盤,鮮花插於陶器,風湧動月白紗簾,仿佛這裏一直生活著兩人。

“隨寧帶我來過了。”商明寶的手從口袋裏抄出,掌心朝下,自指節纏繞的絲線上垂下一個紫色刺繡護身符:“你送我的護身符,說好的都打包丟掉的衣服,我都看到了。”

她好感動,但向斐然心裏只推測出一條幸好:

幸好,她好像還沒看到那枚粉鉆戒指。

他準備的一切,都尚未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