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2/4頁)

最後一枚煙花升上天空時,她並不知道這就是最後一枚,仍在祈禱著別那麽快放完。

天空的震顫似乎要把那些星星都抖落下來。

商明寶等了一會兒,未再等到新的,跌撞的腳步緩緩停了下來,仰頭望著夜空,巨響後的萬籟俱寂。

她的臉龐再沒被照亮。

黑又濃了。

耳際的風聲忽柔忽烈,她沒了方向感,只循著空中硫磺味的指引。

跑得太急,與人擦肩而過。

“對不起。”她被人扶了一下,未曾回頭,匆忙地一個勁地向前。

懷抱裏的溫度暖了又冷了,向斐然停著腳步,看著她往前的背影。其實看不清,只是模糊的輪廓。

不知為何,他笑了笑,轉過身,繼續往營地的方向走去了。

終於到了放煙花的地方。

幾個青少年正在奮力將瓦楞紙筒往堤岸上搬,見又有人過來,等了一等。剛剛那個人給了他們額外的一筆錢,要他們將這些垃圾紙屑帶走。

這裏沒有向斐然。

商明寶的目光急亂地找尋著。哪有向斐然,憑什麽有向斐然。

“煙花……”她臉上激烈的慌亂停頓住了,唯獨剩下一聲接一聲的氣喘:“是你們放的?”

只是附近村寨的幾個小孩在這裏放煙花玩,卻被她當作.愛情的暗語。

多麽病急亂投醫。

“不是。”當中一個女孩子多看了她數眼,見她低下頭要走,遙指,“是另一個。”

商明寶擡起眼來。

“個子高高的,走掉了。”

夜晚的海極其恐怖,失去了光線後,一切變為黑色的未知,像漩渦要將活人吞沒——

想到這一點,想到這裏是漲潮的野灘,想到這裏不知道有沒有大陸架斷崖,向斐然的腳步驟然停住,一直心不在焉的神色也凝住。

只是為了確保她的生命安全,才返回去看一眼。

匆匆的腳步遇上悶頭的追逐。

“唔。”商明寶捂住鼻子,只覺得被撞得眼冒金星,鼻骨痛得感覺要斷了。

她沒事。

濃得摸不開的黑中,向斐然咽了一咽,撤回了扶穩她的雙手,一言不發地轉身。

“別走!”商明寶不顧一切地從背後抱住他,鼻尖的酸楚不知道是剛剛撞出來的還是為何,“別走,斐然哥哥……你是回來找我的,對嗎?”

“只是怕你出事。”

“我出事了。”商明寶迫不及待地說,“我鞋子跑丟了,赤腳走過來的,腳被玻璃割傷了。”

向斐然沉默了一息,“你先松手。”

“我不松。”商明寶拼命搖頭,“松了你就走了,我追不上你,你腿長。”

在中央公園,說好了是散步,可她卻得小跑疾走,因為他步幅寬,一步抵她兩步。

“你不松手,我怎麽看你傷口?”

商明寶遲疑了一下,松開兩道死緊的手臂,沒話找話:“煙花是你放的,對嗎?”

向斐然不為所動,歪了下下巴:“坐下。”

商明寶依言坐下了,看著向斐然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左腳右腳?”

商明寶兩只腳都死死地抵在沙子裏。

向斐然等了會兒,擡起的臉被溫潤散光照亮:“問你呢。”

商明寶緊張的神情將她出賣了個幹凈——她騙他的,鞋子是丟了,但沒有玻璃碎片割她的腳。

向斐然沉默一息,將手電筒關了。想起身的瞬間,被商明寶撲了個滿懷。

是潑水滅火的架勢,是初生牛犢撲向紅絨布的架勢,沒有技巧,只有孤注一擲和慌亂,將整副軀體的重量都壓向斐然。

一聲悶哼,向斐然護著她,猝不及防地仰倒在沙灘上。

“別走,別急著走,別不理我,”商明寶哽咽地說,忍著鼻腔的酸澀和心頭的茫然,說出口的話全是本能,“對我笑,跟我說話,好奇我……理一理我,好嗎?”

“別走?”夜色下,向斐然顧不上後背下硌著的石頭砂子,自嘲地笑了一聲,“商明寶,當初堅決要走的人是你,我才是被拋棄的那個。”

她怎麽敢的,挽留一個被舍棄的人,不準他往前走。

“不是的,我沒有拋棄你。”商明寶想也不想便否認。

“敢做不敢認?”向斐然冷冷地反問,唇角勾起了一點弧度。

“……”

“起來。”他幹脆地說。

推了一下沒推動,商明寶兩條胳膊自他頸後環著,身體帶著重量沉甸甸地壓他滿懷。

時隔一年多的溫軟與香氣,他能忍藥室裏那一回,也只能忍那一回了。何況那時心系她的傷口,心猿意馬想這些未免畜生。

“我不起,我一起你又要走了,你又不聽我的了。”商明寶一心耍賴,不知他體內潮湧。

“有蛇。”

“隨便咬。”她緊閉著眼想也不想地說。

“……”

“別再推我了。”商明寶緊著兩扇肩骨,“好疼,你別這麽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