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3/4頁)

“斐然哥哥,”商明寶垂在身側的手指緩慢地撚著,撚出勇氣,“那個題獻……”

“出去吧。”向斐然打斷她,轉過身去,幹脆地將插銷拉開了。

窄門一開,風灌入進來,吹散這裏曾讓她臉紅心跳的熱氣,也吹動向斐然身上的廓形襯衫。他的背影離她遠了。

向斐然清晰地跟醫生描述了商明寶身上的傷口,連腫塊大小和疼痛範圍都說了,專業精確得讓這個鄉村赤腳大夫撓頭。商明寶又將手機裏的照片給他看,如此面面俱到地診斷一番後,開了外敷的碘伏和口服消炎藥後,又打了一劑破傷風。

處理完後,天色已黑,村莊沒有路燈,只靠一幢幢船型村屋的燈照亮前路。曲曲折折中,聞得幾聲犬吠,水泥路裏蒸騰出來的暑熱轟著商明寶,山風拂著商明寶,讓她身上涼的涼,熱得熱。

惠雯在顧問嘉賓群裏喊吃飯,仍是昨晚的那一處。

快抵達了,向斐然的腳步自然而然地停住:“你先過去,我先回去洗個澡。”

商明寶知道他想避嫌,直白地問:“今天叫我全名的時候,就不怕他們發現了?”

“當時沒想這麽多。”

“那你現在呢?現在多想了點什麽?”商明寶不放棄地問。

“在想你該去吃飯,然後早點休息。”對她的逼問,向斐然淡然地四兩撥千斤。

商明寶抿了抿唇,蟲鳴與犬吠的寂靜中,她問:“向斐然,你的題獻,過期了嗎?”

吹過雨林與梯田的風啊,吹不亂她的目光。

深藍色似天鵝絨的蒼穹下,商明寶鼓著勇氣,堅定地、不躲不閃地望著向斐然:“你寫的時候,是抱著不論我們之間有沒有結果,你都永遠愛我的信念,還是說,它現在過期了?已經是一道過時的月光了,我。”

向斐然的目光籠在她臉上,安靜,寧靜,沉靜。

“對於以前的商明寶來說,這句題獻永遠不會過期。”

商明寶愕住,神情因為巨大的海嘯般的痛而空白。

這句話,要反著聽。

她對他來說,已經不是以前的商明寶了。

每個字,都是一根竹片,嵌入她的甲肉。

她痛得以為十個指頭在滴血。

血從心臟抽泵出,順著血管交匯到她指尖,一滴滴鮮紅地滴下來,每一滴都是墜痛。

“你今天對我的這些呢?也是看在過去的商明寶的份上嗎?”

她的追問,是否不知好歹。

“不是。”向斐然認真看她:“今天對你的這些不算什麽,任何一個跟我認識這麽多年的朋友,假如她身邊沒有別人,我都會這麽幫。只是我們有另一層關系,所以能幫到的地方比普通朋友多了一點。別往心裏去。”

“我不信。”商明寶搖著頭,“你看到我的眼神我讀得懂。你不是對我無動於衷,向斐然。”

向斐然勾了勾唇,像是一種自嘲:“那又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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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的後幾天考察,一天比一天深入。

遇到野象,趟過亂石堆中的溪流,在寧靜地蓄著殺意的綠色河道上泛獨木舟,尋找老莖生花,走進巨大的絞殺榕中空的樹幹,看遍目不暇接的詭異美麗的各種蘭花,驚異於隨處可見其貌不揚的毒物。

顧問老師驚嘆於她采攫植株的專業與規範,問及,商明寶只說在美國留學時,有個愛出野外的好友。采摘的標本葉片太多,她來不及處理,晚上跟Essie弄到半夜,想到與向斐然在工作帳篷裏壓標本的日子,遙遠得恍如隔世。

Essie不止一次敬佩她的能忍,後幾日,螞蝗的毒素果然發作起來,她給她上藥時都仿佛被傳染癢痛,商明寶卻一聲不吭。

叢林裏的小飛蟲,黑色,叫做“蚋”的東西,無孔不入,叮一個便是一個大包,眾人都叫苦不叠,商明寶也能忍。

至最後兩天,該走穿越線了,好處時露營的沙灘有土路可行車,於是所有人的帳篷睡袋便由皮卡直接拉過去,免了他們在雨林裏負重科考的苦。

當日下午四點到了那片潔白的野沙灘,所有人都如釋重負。

後勤已經拉起了三個洗浴帳篷,淡水車子一箱一箱地拉來,管夠。

Essie老遠拖了帳篷包過來,聽了半晌如何動手搭建,先這樣再那樣……聽完,腦筋打結。

商明寶徑自拆出了帳篷部件,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她,示意給她看。

“哇哦。”Essie不知道第幾次星星眼,不自覺扭頭去看向斐然。

他晚上還有拍攝,正跟顧問溝通細節。

他們過去幾天,只寥寥說過必須的數句,沒有人再疑心他和商明寶有什麽前緣。

天色黑下來後,楊導與攝影組帶著向斐然和顧問重返林子,剩余人便留在營地自行休息。

惠雯實在是個很合格的生活制片,在這樣簡陋的條件下硬是拉起了篝火,車上還有冰鎮西瓜與啤酒。明日便能結束放假,所有人都松弛下了一根弦,喝得多了,聊得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