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3/4頁)

為什麽?什麽時候?無論他怎麽絞盡腦汁,都無法找到緣由或端倪。他有哪裏做得不對、或不夠好?

是的,在送禮物時,他沒有辦法送出十萬、十數萬、數十萬或者百萬的禮物,但他有的已全部給她,每一件禮物、每一次約會都是精心,絕無敷衍。但不會的,商明寶不是會因為這些而生出不滿的人,相反,她會關心他是否需要信用卡分期,跟實驗室的項目報銷怎麽還沒拿下來,主動說今年情人節我們就不要互送禮物了吧,但是向斐然依然會準備,她也依然會在他拿出禮物時抿著唇,將自己為他準備的那份也拿出來。

或者說,她嫌他太忙,沒有足夠的時間陪她?是的,他確實恨不得將二十四小時掰成四十八小時,但是除了科研時間,他有的、所有的分秒都已為了她存在,去機場的路成為他在波士頓最熟的一條路。

他沒有讓她生氣或傷心過。

還是說,簡單點,沒有那麽多理由,單純只是不再那麽喜歡他了。

這是最普通的理由。在分隔兩地的縫隙裏,在忽然的時間裏的一隅,她想,有點煩了,這麽辛苦地談戀愛。之所以沒有下定決心,也並非是有什麽重大因素,只是沒什麽所謂。

他帶給她的世界,並沒有那麽獨一無二,花花草草,落在人間的百態,除了他,這世界還有很多人可以帶給她,而這世界並非是她人生的必需品。

“她因為愛你而受劫。”向微山的話語帶著回聲,像在隆隆的谷底。

是因為愛,他帶給她的一切才姍姍可愛,如果沒有愛,不過是樸素灰暗的劫難。

“對,我想過,很多次。”商明寶毫不遲疑地點點頭,“我經常想,要麽算了。”

來不及看清地,她的身體被他不顧一切地摁進懷裏,她的骨頭被他壓得很疼,他的兩道手臂好像要擠碎她了。

“為什麽?babe。”忽然之間,向斐然的瞳孔裏找不到焦距了,眼前似有黑霧彌漫,“我做得不好,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大腦只是在憑著多年的本能運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問什麽。

“不是啊,你太好了。”商明寶任由他抱著,身體裏沒有一絲抗拒的力道。可是,太軟了,太散了,她的乖順令她像流沙,向斐然握不住。

“是你太好了,所以我經常想,怎麽辦呢,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商明寶輕聲地說著,仰起的下巴疊在他的肩膀,“你讓我別再加碼,我也想,道理我也懂的。在帳篷裏的時候,在昏黃的時候,在波士頓的公寓,在這裏,在夏天的傍晚坐在中央公園草坪上時,我經常想夠了,就到這裏就夠了,越美好,我就越會想,夠了,我不想要更多了,我不能要更多了。”

晶瑩剔透的眼淚劃過她蒼白又潮紅的腮,劃過下巴,洇進向斐然的T恤裏。

“如果可能呢?”憑一股固執沖動和堪稱莽撞的勇敢,她吸了吸鼻子,“如果,我可以跟家裏爭取,讓爸爸媽媽松口——”

“babe。”向斐然氣息冰冷,“我是不婚主義。”

商明寶驀地住口,唇瓣緊抿,瞳孔瞪很大,明亮,沐浴在眼淚裏。

她的眼神、神情、每一秒呼吸,都寫滿了不敢置信。不敢置信之後,她笑起來,唇角揚很高。

這種時候了,他還是可以眼也不眨地說出這四個字。

向斐然握住她肩,固執地要先找著她的眼神才開口,認認真真:“不要為這件事徒勞,不要跟你父母吵架。”

他管這個叫徒勞。

商明寶莫名咳嗽起來,覺得胸腔很癢,一股空曠。

“我沒有,我沒有跟他們聊過你,我沒忘,你不結婚的,我沒忘……”

她低著頭,一邊咳得很厲害,一邊喃喃有詞,“我不會忘的……”

向斐然是不婚主義,這是從一開始就說清楚了的事情,她刻在腦筋裏,刻在睡夢裏。

怎麽敢忘?

怎麽有資格自作主張地、單方面地忘了。

她的手被他牽住了。太涼,似有寒風滲進他心裏。

商明寶身體倏地定住了,跟著室內一同安靜下來。

倏爾,她垂著臉,平靜地覺悟說:“對不起,斐然哥哥,我想我有一點失控了,越界了。你說得對,我不該叫你老公的,因為你永遠都不會是。”

她說到了這裏,擡起臉,就著他拉著她手姿勢回首。

一張淚水洶湧的臉。

“但如果我想呢?”她定定地、迷茫地望著他,“如果我想呢,就算是幻想,就算是妄想。我想過。怎麽辦?”

她嘴唇張了張:“不如——”

分手好了。既已犯死罪。

要出口的話語,被他失控攥緊她手腕的動作給吞沒。

向斐然一瞬不錯地、失焦地、嘴裏彌漫著血腥味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