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4/4頁)

“你已經很不客氣了。”商明寶控訴他。

“還有更不客氣的。”

“你你別說——”

她迫不及待地想阻止他,但晚了——

向斐然幹脆利落的四個字:“我很想你。”

要不是周圍那麽多人,商明寶就就地蹲下了,並且要把臉埋進臂彎裏。

一支煙沒抽兩口,倒快給指尖掐斷。向斐然說完後,也深深地舒了口氣。

難辦,他這個性格,說這種話。

但不說,會憋死自己。

他現在又有點羨慕那個研究生了,剛剛聽他給女朋友打電話,各種情話張口就來,並且絲毫不在意身邊大家都能聽懂。不像他,明明說的是中文,卻還要頂風冒雪走到戶外來講。

他還想問商明寶,有沒有想他。但兩分的喜歡,好像沒什麽想的價值。而且這樣問,未免有得寸進尺的嫌疑。

好了,要是真被熊吃了,來年要燒給他的回答又多了一個:她到底有沒有想他?

他不知道,他的“我很想你”四個字,讓商明寶紅了臉,也紅了眼。

她也很想他,即使猝不及防地知道了他的婚戀觀,走入了茫然的、想要求證又沒有立場的雪天,心裏的沉重沒有著落,如爪邊掛了石頭的鳥,她也依然控制不住地想他。

他從不打算結婚,這對她來說是件好事。他不能負責,她剛好不需要他負責,對彼此來說都很兩全其美。

她不必未雨綢繆,害怕因沒有結果而傷害他,也更不必作繭自縛裹足不前、不敢跟他開展這一場了。

但她還是想問,是真的嗎?你追求我,一開始就沒有想要過未來。

但她也知道,她沒有資格問,因為她給出的現實本就如此。

聽商明寶一直沒出聲,向斐然勾了勾唇,自我解嘲地說:“是我的問題,我會自己解決。”

商明寶回過神來:“怎麽解決?”

她不太高興地問。想她這件事,原來除了見她,也是能用其他辦法解決的?

向斐然像哄幼兒園小朋友,悠然而低柔地漫應:“多想花花草草,少想商明寶。”

其實他還有更冒犯的話沒有告訴她。

比如,一向少夢的他開始為她做夢。但這樣的話超出了向斐然這個人的人生界限,他開不了口。

記得哪一年跟談說月出野外,談說月撥了電話給向微山,很自然地說了一句昨晚夢到他了。

向微山用了非常生硬冷淡的答復。具體的字句,向斐然已經記不清了,但他一直記得母親在月光下的神情,是從明亮的期待,緩緩地變為了沉靜的灰敗。

那副畫面,向斐然一直找不到很好的形容。直到談說月在流石灘遇難後,十七歲的他孤身一人再次來到了那裏。

在下過薄雪的清晨,他坐在高山巖地上,看著朝日升起,松軟的、潔白的雪緩緩被曬幹,露出底下灰敗的、堅毅的巖石。

那就是談說月的一生。

說實在的,第一次認真關注商明寶,是來自方隨寧隨口的那一句:她父母超級恩愛的,她是在愛裏長大的小孩。

他很想近距離地看一看,在父母很恩愛的家庭裏長大的小孩會是什麽樣的。

後來,可能看得太近了、太認真了。

誰知道呢。

命運寵愛本就命好的人,人也偏愛本就不缺愛的靈魂。她確實是個很好的小孩,存在的每一秒都令人看到一切被愛的痕跡,於是便也想把自己為數不多的、能給出的愛傾囊相授。

愛讓她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