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5頁)

動作卡了數秒,他臉色不太好看地勾勾兩指:“自己把腿垂下來。”

商明寶手足無措:“啊?”

向斐然面色板得近乎於冷酷了:“裙子,不方便。”

商明寶:“哦、哦……”

雖然腿還麻著,但在向斐然的借力下,她終於順利把腿往床沿垂了一些。

長筒夏靴雖然是羊皮的,很軟,但沒有拉鏈。向斐然嘗試扯了一下,沒扯動,只好半蹲下身,將她的腿半擡起托在懷裏。

商明寶驚慌失策,掙紮著要坐起來的同時蹦出綿軟的一句白話:“唔好咁啊……”

心跳怎麽又上一百七了!

向斐然瞥一眼,以為她是因為這些動作影響,說:“躺著別動,交給我。”

藍色擋簾動了一動,隔壁床破了頭的大叔冒著紗布滲血的危險也要探出個腦袋尖:倒要看看這兩個東西在搞什麽名堂……哦脫鞋啊。

毫不容易折騰好,商明寶筆挺挺地躺好,將被子默默地、一寸一寸地拉過下頦、嘴巴、鼻尖,最後蓋過眼睛。

呼吸和薄汗混著心跳,蒸騰著她滾燙的臉。

隔著被子,她不太能聽到被子外的動靜了,並不知道向斐然走到了病房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又去自動販賣機那兒買了瓶水,渴極了似的灌了小半瓶。

回來後,他把她被角拉下,像是十分不解風情地說:“別悶死了。”

黑發下,她戴了一只銀色耳夾的耳朵蒼白而小巧。那是一只像是芭蕾舞鞋綁帶的耳飾,交叉地環著她的耳骨,並在耳垂那裏垂下一只蝴蝶結。

向斐然看了很多眼,沒問她要不要把耳夾摘下,可以躺得舒服點。

他不想她發現他的目光曾為她的耳停留。

商明寶小睡了半個鐘,在這期間,隔壁床的大叔走了,又躺進來一個破了腦袋的。商明寶轉醒過來,精力恢復稍許,第一反應是翕動鼻翼,而後便作勢要翻身下床。

向斐然當機立斷按住她:“幹什麽?”

商明寶可憐兮兮:“……”

“什麽?”她聲音莫名放得很輕,向斐然沒聽清,只好俯過身去,在社交安全界限內盡可能地將貼近她唇邊。

這回聽清了,商明寶說:“臭。”

“臭——”還沒問出口,嘴巴就又被商明寶捂住。

小姑娘眉頭緊蹙,神情為難且緊張,目光一個勁地往旁邊病床上示意。

向斐然瞥了一眼,簾子未曾遮擋的床尾,一雙穿黑襪的腳。

短途出行只座賓利長途飛行只坐私人飛機的大小姐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這比室上速要她命多了!

向斐然想了想,俯下身湊近,用只有她聽得到的低音量問:“幫你問問換病房?”

商明寶矜持地稍點了下頭。

過了數分鐘去而復返,向斐然在她床頭半蹲下,仍是耳語的音量:“問過了,沒有空床,不能換。”

他也沒辦法跟商明寶說克服一下,這只是區級二甲公立,沒有金光閃閃的魔法,生老病死以最本質的面目不著粉飾地出現在這裏——這樣的道理大約不在眼前這位小姐已知的世界運行經驗內,人無法克服認知之外的困境。

“那怎麽辦?”商明寶小聲問,視線自他的眼睛下移,掠過鼻尖、嘴唇和喉結後,停在他黑色T恤的領口。

向斐然:“看我幹什麽?”

商明寶不知道是睡昏了還是供氧過剩,腦子一抽說:“你衣服香的。”

“……”

“你穿了幾件?”

向斐然:“你覺得呢?”

大夏天三十七八的氣溫,高於四十的地面溫度,幹站著都能冒汗的季節,他還能穿幾件?

商明寶抿了抿唇,不做聲了。她總不能讓他脫掉給她。

“再忍一忍。”

“他就走了?”商明寶眼睛亮起。

“你就嗅覺疲勞了。”

“……”

拜托。

委屈之下,她繞了一縷頭發到鼻前,如此一來,呼吸的好歹是自己的發香。沒消停一會,心電圖又顯異端,商明寶失聲:“你剛剛把我放地上了!頭發是臟的!”

“小姐,只是水泥地而已。”

“天啊,水泥地!”

甚至不是意大利進口大理石——或者退而求其次國產!

向斐然撫了一下額,覺得需要重新調整對這位小姐的認識。

向斐然一字一頓:“當時情況緊急,就算是蓋滿腐殖質爬滿螞蟻趴著螞蟥的泥地,我也會把你就地放下。”

商明寶被他一連串正常人不會用的形容驚呆了,臉上血色全無,快哭到:“真有那種時候我寧願痛死……”

向斐然目光垂斂,停頓一瞬,認真地說:“商明寶,活著很好。別說這種話,即使是玩笑。”

商明寶怔了一下,心裏的弦發出一聲輕微的錚音。

“我當然知道活著很好……”她聲音輕輕的,尾音幾乎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