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第2/3頁)
經過楚項和趙弼身側時,看清兩人的神情,他心中愈發肯定,今日之事難以善了。
諸人入帳,依次序落座。
林珩讓出上首的位置,姬典不能推辭,只能惶惶然入座。目光掃視帳內,心中愈發不安,一時間如坐針氈。
王子歲與眾人見禮之後,十分自然地坐到許君等人身邊。
他身為王族,跟隨天子過營,卻離開天子身側與諸侯同席,儼然是在擺明立場。
周圍人看向他,想起聽到的傳聞,互相交換眼色。據悉王子歲要分封開國,傳言應是不假。
看到王子歲的舉動,姬典臉上掛不住,卻也無可奈何。目光對上林珩,心知躲避無用,只能硬著頭皮開口:“伯舅書信,我已看過。事關楚王和齊王,不得不慎重行事。”
“誠應如此。”林珩順勢說道。
楚項和趙弼也有準備,不等姬典再開口,兩人各自出聲,重演昨夜的一幕。
“趙弼在楚國都城縱火,焚燒宮室,刺傷楚妍,驚悸我父。”
“楚妍鞭我弟,戴枷囚籠,示眾城內。”
言辭的內容不曾更改,彼此的態度卻有所轉變,不如先時怒氣沖沖,隨時要拔劍相向。
待兩人話落,帳內諸侯倒吸一口涼氣。
難怪!
此等大事,處理不當定然成仇。一旦民意洶湧,兩國必會開戰。屆時,天下局勢又會亂成一鍋粥。
“事關重大,臣不能決,故稟報陛下,請祭祀天地,問於鬼神。”林珩在議論的間隙開口,當眾揭穿謎底。
種種細節串聯起來,各路諸侯恍然大悟,看向他的目光異常復雜。
楚齊交惡,問於天地鬼神,事不能隱瞞,遲早傳遍各國。
天子主持祭祀,看似鞏固權威,實則最是艱險。無論蔔出何種結果,必然會得罪齊楚之一,糟糕一些,更會一次得罪兩國。
究竟是事有湊巧,還是刻意謀劃推動?
無論是哪一種,晉王都站在道義之上,行事遵從禮法,無可指摘。
“材高知深,無人能出其右。”
林珩提出祭祀,楚煜雖未出聲,態度明擺著支持。楚項和趙弼互相冷視,但未出言反對,也像是早有默契。
明眼人窺出端倪,自然不會貿然開口,聰明地保持沉默。
“請陛下決斷。”
林珩依禮提出建議,姬典被架到火上。他求助地看向王子歲,對方卻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陛下遲遲不決,是對晉王提議不滿?”楚煜突然出聲,令姬典心中一驚。他不敢再猶豫,明知道前方有坑,也只能咬牙踩下去。
“如晉王之言,行祭祀,問於天地鬼神。”
“遵旨。”
諸侯起身疊手,事情敲定,再不能更改。
看著帳內眾人,姬典臉色微白,耳畔嗡嗡作響。
一個恐怖的念頭在腦海中升起,讓他不寒而栗,下意識打了個寒蟬。
初代天子分封,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諸侯強,天子弱。
長此以往,會否如前朝一般,日月輪換,乾坤顛倒?
恍惚間,姬典回想起讀過的王族歷史。
遙想人王時代,初代天子不過是一部落首領,卻能一呼百應。換作今日,天下諸侯英雄輩出,大國開疆拓土,會否有改天換日之志?
假若真有這一天,他將何去何從?
一念既起,瞬間充斥腦海,再也揮之不去。
姬典臉色發白,顫抖控制不住。
他原以為做傀儡是一種煎熬,卻從沒有想過,萬一有一天他連傀儡都做不成,才是真正身臨絕境,走到了絕路!
在錯誤的時間清醒,遠比糊塗度日更加可怕。
定下祭祀之事,姬典再度掃視帳內,視線逐一掠過在場諸侯,意外定在王子歲臉上。
姬歲決意離開上京,堅持請旨開國,是否早料到今日?
相比自己,他是何等幸運。
為何當初接過王印的不是他,不是姬盛,偏偏要是自己!
感知到姬典的視線,王子歲沒有擡頭,選擇再次躲開。
事情發展到今日,姬典能想到的問題,他自然不會忽略。非是得了便宜賣乖,而是以當時的情形,無論廢王選擇誰,注定逃不開今遭命運。何況姬典一直渴望登上王位,從某種意義上,他也是得償所願。
王子歲承認自私自利,惡劣到見死不救。但如他之前所言,這是王族的秉性,他如此,姬典亦然。
無論天子如何想,旨意都在當日發下。
上京城外聚集數百民夫,用於祭祀的材料陸續運至,短短半日時間,三座高台便拔地而起。
臨近日暮,祭台搭建完畢,天子鼎被運至城外,出現在眾人眼前。
火光下,天子九鼎一字排開,鼎或四足,或三足,鼎身鑄造山川河流,鳥獸蟲魚,並有上古先民,猛禽兇獸。
最大的三只四足鼎上,分別鑄有先民祭祀的巫文,象征天地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