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第2/3頁)

聽到這番話,楚煜不怒反笑。

他站在金傘下,掌心按住車欄,手指輕敲欄杆外側,輕蔑道:“依禮如此。然楚君自稱蠻夷,多不守禮。今日又有何面目質問寡人?”

話音落地,越國氏族敲擊戰車,甲士擊打盾牌,揚聲道:“楚國,蠻夷!”

楚人聞言大怒,按捺不住就要拔劍。

賈吉匆忙攔住眾人,言道:“大事要緊!”

通過越人的舉動,賈吉推斷越侯不願罷兵。在途中攔截隊伍,怕是想激怒國君,專為掀起戰事阻撓談和。

“不可中計!”

楚項覺得事情蹊蹺。

以他對楚煜的了解,行事不會如此粗暴簡單。

然而時間緊要,不容他抽絲剝繭。無論對方目的為何,他絕不能被激怒,更不能沖動行事。否則之前的隱忍就變得毫無意義。

“越君,寡人欲見晉君,議上京之事。你妄加阻攔,莫非忘記諸侯之責?”

楚項這番話出口,越人隱有怒色,收斂起之前的嘲諷。

令尹子非正準備開口,楚煜擡手攔住他,上下打量著楚項,直白道:“天下諸侯有守境勤王之責。今王子肥謀逆,上京勤王必先罷兵。楚君此時過營,莫非是下定決心割讓五十城,後撤百裏?”

“事如何,需與晉君當面商定。”楚項沒有被激怒,反而面上帶笑,袞服也壓不住的艷麗,“越晉同盟,天下皆知。晉君決定罷兵,越君仍要再戰?楚與晉暫不分勝負,與越卻非如此。”

“哦?”楚煜翹了翹嘴角,針鋒相對道,“越楚交鋒數百年,楚之強,多仗鐵器之利。楚項,你且看仔細。”

尾音落下,楚煜舉起一張長弓,拉滿弓弦。

在他身後,氏族和甲士一同控弦。

破風聲起,森冷的烏光劃過半空,沒有砸入楚軍之中,而是落在隊伍前方,距離楚項的戰車僅一步之遙。

“鐵箭!”

晉軍有鐵器,楚軍當面領教過。

越軍同樣有鐵器,主要來自林珩相贈。在戰時,越軍仍大規模使用青銅器,並未引來楚軍更多關注。

但在今時今日,鐵箭大量出現,直觀向楚人展示越軍有鐵器,並且數量不少。

拋開武器,兩國軍隊的戰鬥力在伯仲之間。

越軍擅射,一度令楚軍損失慘重。如今有了鐵器,更是如虎添翼。楚項之前的威脅儼然成了笑話。

楚煜左手持弓,右手探向箭壺,一次取出兩支箭矢,一起搭上弓身。

“楚君,戰否?”

他不似在說笑,分明是要真正挑起戰端,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數千越甲齊聲大喝:“戰否!”

越人氣勢高漲,大有再起大戰的勢頭。

楚人舉棋不定,不約而同看向楚項。後者面色陰沉,顯然也在騎虎難下。

就在這時,前方又傳來一陣馬蹄聲。

眾人尋聲望去,就見百余騎士護衛一部戰車,正逆風疾行而來。

戰車車身寬大,車輪增高,車軸兩側凸起尖錐形的銅刺,望之膽寒。

車上之人長袍高冠,面容清臒,頜下一縷長髯,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正是晉國九卿之一,雍氏家主雍楹。

車騎來到近前,雍楹先同楚煜見禮,朗聲道:“君上邀越君過營,共商勤王一事。”

楚煜早有準備,面上仍要故作為難,好似不甚情願。

“君侯,君上言天子危難,事不宜遲。”雍楹繼續道。

令尹子非抓住時機出言,佯裝苦口婆心:“君上,大事為要。”

楚煜糾結片刻,到底點了點頭。

雍楹在這時轉向楚項,面色不善,聲音低沉:“楚君,既已高掛免戰牌,為何攔截越君,莫非免戰是假,奇襲是真?”

究竟是誰中途攔路,經歷過戰場都能一眼看出。

雍楹故意視而不見,正大光明地顛倒黑白,楚人當場氣結,無不火冒三丈。

“你……”鵠離剛要開口,卻被賈吉攔住。

“不可!”

楚項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怒火。他突然間想到,楚煜怕是與晉侯早有謀劃,率兵中途攔截,無非是為了繼續弱楚聲勢。

推及背後目的,楚項愈發冷靜,沒有因雍楹的態度動怒,平靜道:“寡人此行專為造訪晉君,一為休戰,二為上京之事。”

見他如此直截了當,雍楹略感驚訝。短暫沉吟之後,對楚項疊手道:“失禮。”

“無妨。”

“既如此,楚君可與越君一同過營。”

越人和楚人同時陷入沉默。

短暫僵持之後,雙方各退半步,平行拉開距離,由雍楹在前方引路,驅車前往晉軍大營。

彼時,晉軍大營內,林珩與趙弼同在中軍大帳,兩國氏族陪坐下首。

諸人面前擺有茶湯,並有溫熱的糕點,全部出自晉廚的手藝。

趙弼此行專為談和。為能盡快罷兵,他願意割讓城池,但絕不能是五十座。為讓晉侯松口,他設想過多種可能,並已提前做好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