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第2/3頁)

變化發生在瞬間,快得超乎想象。

楚煜仍捕捉到全部,沒有錯過一絲一毫。

他笑容更盛,微微傾身,聲音流淌過林珩耳畔,伴隨著輕盈的呼吸聲,似羽毛拂過,有些癢,卻格外的醉人。

“此番,我與君侯是否心意相通?”

心意相通?

林珩挑了下眉,忽然轉過身,兩指捏住楚煜的下巴,強使他靠得更近。

目光相觸,呼吸交融,能清晰感知到彼此的溫度。

“越君能否猜出,寡人此刻在想些什麽?”

漆黑的瞳孔猶如深淵,幽暗無底,卻能清晰映出對方的面孔。

楚煜凝視林珩許久,沒有半點掙脫之意,反而順著下巴上的力道貼近,殷紅的唇印上林珩的嘴角,一觸即離。

“方才君侯何思,我不能解。這一刻,我倒能猜出幾分。”楚煜笑意盈盈,食指輕點下唇,眸光瀲灩,勾魂攝魄。

“哦?”林珩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聲音沒有起伏,窺不出絲毫情緒。

不待楚煜再次開口,他忽然扣住楚煜的脖頸,拇指擦過右耳上的玉玦,側首封住了他的聲音。

霸道,蠻橫,沒有半分憐惜,如同猛獸在撕咬獵物。

刺痛突如其來,一道殷紅沿著嘴角滑落,蜿蜒過白皙的下巴,滑入刺繡金紋的衣領。

楚煜似被定住,短暫沒有反應。片刻後反客為主,兇狠不亞於對方。

突然間,木架被撞倒,發出一聲鈍響。

輿圖覆蓋地面,玄色與緋紅交纏其上,金輝相映,玉飾飛散。

絲絳不知何時被扯斷,玉帶交疊,彩寶滾動,蹦跳幾下嵌入暗影。

長發如瀑布流淌,鋪展於圖上,比墨色更濃。

馬桂和馬塘守在帳外,聽到帳內傳出的聲響,始終一動不動,眼觀鼻鼻觀心,好似兩尊木雕泥塑。

楚煜的內侍同在帳外,也是垂手默立,神情不見絲毫變化,一舉一動和兩人如出一轍。

大雨如注,冷風刺骨。

暴雨籠罩野地全境,河流水位猛漲,大大小小的溝壑被填滿,包圍矗立在荒野中的四座營盤。

楚軍大營內,楚項坐在屏風前,手邊擺著賈吉帶回的國書。

燈光下,他神情冷峻,眼簾微垂,遮去幾要溢出的戾氣。

“五十城,邊界百裏,胃口倒是不小。”

多名楚國氏族坐在他對面,以令尹賈吉為首,獲悉國書內容,皆是面色陰沉,怒火中燒。

“晉侯欺人太甚!”

“五十城,竟也敢提。”

“還要向越國談和?”

“豈有此理!”

“休想!”

正如越國氏族不願與楚休戰,楚國氏族想到要向越國低頭,無不火冒三丈,完全不能接受。

“繼續戰!”

“齊國怯懦,楚人從不畏戰。”

“晉侯僥幸滅鄭,便盛氣淩人,忘乎所以。楚人何曾這般受辱?”楚國刑令憤然道。他不能接受晉侯的條件,更不願向越國求和。

氏族們憤憤不平,楚項始終一言不發。

憤慨的聲音充斥在大帳內,他充耳不聞,而是壓低目光凝視竹簡上的文字,似要透過遒勁的筆墨看清運筆之人。

晉侯,侯伯。

林珩!

他猛然攥緊右手,握拳擊向桌面。

砰地一聲,吵嚷戛然而止。

“事已至此,爭論毫無意義。”楚項擡起頭,目光掃視眾人,沉聲道,“數日鏖戰,局勢如何,諸君心知肚明。齊國一心休戰,晉侯咄咄逼人,越與楚不死不休,再戰於楚不利。”

帳內陷入長久沉默。

楚項分析透徹,話中有理有據。

眾人十分明白,繼續打下去,楚國毫無勝算,只是仍不甘心。

不甘心退讓,尤其是向宿敵低頭。

自楚共公問鼎於天子,楚國雄霸南境,數百年來傲視群雄。何曾如今日這般受辱,近乎被逼入絕境。

“君上,晉侯野心勃勃,臣恐今此退讓,遺禍無窮。”賈吉道出心中擔憂。

楚國疆域廣闊,吞並的鄰國不下十數。五十城不是拿不出來,而是必須考慮割讓的後果。

“我知。”

林珩和楚煜能想到的方面,楚項同樣不會忽略。但他別無選擇,權衡利弊,必須先從戰場脫身,方能再論以後。

“局面對我國不利,但我軍並未真正落敗,不必輕易退讓。況晉侯條件太過苛刻,就算齊人一心求和,也不會點頭答應。”楚項單手覆上竹簡,沉聲道。

聽聞此言,氏族們低聲議論,接連點頭。

“晉侯雖言再戰,未必不是虛張聲勢。”楚項繼續道,“數日交鋒,將士以命換名。晉軍偶占上風,損失同樣不小。繼續打下去,晉又能撐多久?西境諸侯當真一條心?”

“君上所言甚是。”鵠離出言附和。

其余氏族也紛紛點頭。

“晉侯既然要談,那就好好地談上一談。天明派人過營,告知晉侯,寡人知其意,邀其軍前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