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第2/3頁)

等候的時間格外漫長。

盧成站在陽光下,臉頰冒出油汗,漸覺熱不可耐。

就在他將要無法忍受時,一名侍人小跑出現,相隔宮門見禮,道:“天子言今日不便,君先往驛坊。”

天子避而不見在盧成意料之中,他絲毫不感到意外。

他沒有強求之意,從善如流登上馬車,由一名宮奴引路去往使臣下榻的館舍。

數月前小覲,諸侯國使臣齊聚上京,驛坊內人來人往,館舍前車馬駢闐,顯得熱鬧非凡。

現如今人去樓空,一座座屋舍前銅鎖把門,除了守門的奴仆難見人影,很是寂寥冷清。

蔡國的館舍位於長街盡頭,與鄭國館舍相鄰。

如今館舍仍在,鄭國卻已灰飛煙滅,館舍前的木柱被移走,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圓坑,尚未被土填埋。

“使君請移步。”

馬車進入驛坊,早有奴仆去稟報主事。

後者急匆匆趕來,腳步有些淩亂,一邊向前跑一邊按住頭上的布帽,生怕來得遲了得罪人。由於跑得太急,臉和脖頸冒出一層熱汗。

若是小國使臣,主事不會如此。問清來的是蔡國大夫,他立刻不敢怠慢。

蔡國如今是女子主政,傳聞依附晉國,唯晉侯馬首是瞻。得罪蔡國有可能引來晉國不喜,實在得不償失。

懷抱著這種念頭,主事一路小跑來到館舍,喘息未定就笑呵呵走上前,疊手問候盧成:“使君安。”

為能結個善緣,他親手打開銅鎖,引盧成一行進入門內。

“稍待。”盧成叫住主事,在原地等候蔡巫下車。

主事扭頭看過去,見到走出車廂的老者,認出他的身份,登時肅然神情,態度愈發恭敬。

“勞煩引路。”盧成的態度十分客氣。

“使君請。”主事不敢再東想西想,推開館舍大門,老老實實在前帶路。

盧成一行人隨他穿過前院,很快來到館舍大廳。

建築內布局規整,影壁後是黃土鋪設的庭院。庭院前方直連回廊,回廊纏抱大廳,大廳兩旁有廂房對立,足夠安排所有人住下。

“稍後會送上食水。如有旁的需要,使君盡可吩咐。”主事叫來兩名奴仆,交給盧成和蔡巫差遣。

詢問過巫的意見,盧成留下兩人,卻不許他們靠近廂房,有需要自有隨行的家仆帶話。

主事看在眼裏,並未多作置喙。

一切安排好,他沒有在館舍久留,識趣地告辭離開。

甲士們各去歇息,盧成和蔡巫先後走進廂房。

窗戶敞開,房門緊閉。

兩名奴仆被遣到遠處,即使拉長脖子也難知室內情形。

“王城現狀需告知君上。”

進入廂房後,盧成打開隨身的木箱,取出獸皮和筆,飛速寫下一封信。

箱旁還有一只鳥籠,掀開蒙布,籠中棲息一只灰羽信鳥,源於晉侯相贈,方便傳遞消息。

短信寫成後,盧成打開鳥籠,將獸皮綁在鳥腿上。

他提步走到窗前,向守在門外的家仆示意。後者引開館舍的奴仆,他才放飛信鳥。

信鳥振翅鼓翼,乘著熱風飛出城外,越過蔓蔓荒野,在烈日下向西飛去。

彼時,晉國大軍集結完畢,在號角聲中出城,浩浩蕩蕩出征西南。

隊伍中旗幟林立,國君的玄鳥旗在先,氏族旗幟追隨在後,兇獸猛禽盤踞旗上,兇悍猙獰。

隊伍行進時,騎兵在先,戰車居中,步甲在後。

步甲後跟隨數百輛大車,由駑馬牽引,軍仆在車旁護衛。車板上堆滿輜重,在蒙布下高高隆起,遠望仿佛一座座小山,在地面蜿蜒成一條長龍。

騎兵策馬奔馳,在馬背吹響號角,聲音蒼涼雄渾,隨風傳遍荒野。

伴隨著隊伍前行,號角聲持續不斷,鼓聲被留在身後,隨肅州城一並越來越遠。

玄車一馬當先,林珩站在車上,袍袖被風鼓起,腰間玉環浮現白光。

在他身後,氏族的戰車分左右行進,田齊自成一行,代表他的身份。

出城之後,隊伍不斷提高速度,比預期提前半日到達邊境。

邊城外,後、蘄、朱、曹等國的軍隊先一步抵達,各自紮下營盤,等待晉侯和公子齊到來。

宋國軍隊不在此地。

大軍南下需借道於宋,宋伯率軍留在國內,抓緊整肅朝堂,該殺的殺,該抓的抓。關押在牢中的三令全部處死,家族驅逐,朝堂風氣煥然一新。

對他突來的雷厲風行,滿朝上下瞠目結舌。

唯獨公子有看清背後,猜出晉侯和公子齊將至,不由得心生喜悅。

許伯姍姍來遲,見到林珩時頗為局促。之前在豐地會盟,他差一點失去性命,勉強保住腦袋歸國,立即與狄羌反目,親自帶兵擊胡,連奪兩處胡人的養馬場,準備入貢獻給晉君。

曹伯與他前後腳抵達,面貌與會盟時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