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第2/3頁)

“分出鐵坊,一切握於君上手中,氏族不能插手。”向尋沉吟片刻,不禁面露恍然。

“正是如此。”淳於簡再次點頭,繼續道,“唯忠君上,斷絕朝中瓜葛,你我才能安穩。”

晉國氏族兇狠強悍,在諸侯國間赫赫有名。

經歷過幽公時期的傾軋,扛過今上血洗,仍能屹立不倒,無一例外俱是人傑。

如今的晉國朝堂,全無易與之輩。哪怕是末流家族,於兩人而言也是龐然大物,輕而易舉就能將他們碾死。

為避開各家的拉攏和刺探,兩人達成一致,奏請林珩另建鐵坊。

“未知君上何時歸。”

“應該不遠。”

兩人說話時,入城的飛騎抵達晉侯宮,先後在宮門前下馬。

先至者攜帶戰報,上書犬戎十三部南下,盡沒北荒之地。後至者來自越國,懷揣公子煜給林珩的書信,飛馳來到晉都。

林珩在豐地會盟,其後又帶兵伐胡,歸期延長。

國太夫人繼續執政,終日不得清閑。遇夏種還要往城外祭祀,獻犧牲祈盼風調雨順。

每天面對奏疏,她仿佛又回到早年,甚至比當時還要忙碌。

“國太夫人,君上派人送回戰報。”繆良走入殿內,腳步無聲,“另有公子煜書信。因君上不在豐地,送至都城。”

“呈上來。”國太夫人放下看到一半的奏疏,擡手捏了捏額角。

“諾。”繆良邁步上前,將兩只木盒放到案上。

木盒大小類似,顏色相近,做工也是大同小異。盒蓋邊緣嵌入盒身,嚴絲合縫,同木質紋理難以區分。

國太夫人掃過兩眼,推開刻有於菟的木盒,取過另一只,曲起手指敲了敲。指尖擦過盒身一側,找到不起眼的機關,輕輕向內壓下。

哢噠一聲,機關轉動,盒蓋向上掀開。

盒中並非竹簡,而是兩張疊起的素絹。

墨色透出絹布,筆鋒遒勁,隱含殺伐之氣。

國太夫人取出一張,展開後細讀。上書會盟經過,以及討伐犬戎的緣由。末尾寫明此戰大勝,斬首數千,余下盡捕,未走脫一人。

“斬首三千余,築為京觀,以彰武功於諸胡。”

“捕犬戎以充人力,使耕種開礦。”

“在北荒建城,固晉疆土,溝通西境諸國。”

讀完最後一行字,國太夫人不作聲,疊起絹布放到一旁,隨手展開第二張。

同前者相比,絹上文字減少,內容之重卻不相伯仲。

“犬戎首級及俘虜計戰功,依制授田,賞奴仆,封爵。”

國太夫人凝視絹上文字,許久一動不動,好似看得入了神。

繆良不敢打擾,安靜地站在一旁,連呼吸聲都低不可聞。

不知過去多久,國太夫人合攏絹布,看向擺放在殿內的滴漏,聲音有些縹緲:“大鵬展翅,扶搖直上。君侯之志壯於烈公。”

聞言,繆良心頭一動,擡眼看向上首。

國太夫人卻沒有再做評價,疊起絹布放入盒內,重新扣上盒蓋,決定明日宣於朝會。

視線掃過另一只木盒,她無意打開,而是命人放到架上。待林珩歸來,再親自交到他的手中。

“我依稀記得,公子煜此前也曾來信。”國太夫人回到屏風前,忽然間想起之前的傳聞,“聽說君上看信後頗為不悅。”

“確有此事。”繆良實話實說。

國太夫人拿起一卷竹簡,看著上面的文字,腦子裏卻浮現楚煜同林珩相處時的情形。

她的動作頓了一下,某個念頭閃過腦海,又覺得不可信。

“罷了。”她擺擺手,示意繆良退下,決定順其自然,不再尋根究底。

“仆告退。”繆良俯身疊手,倒退著離開大殿。

行至廊下時,遇暖風襲來,振動他的衣袖。

風中似帶著花香,沁人心脾。

繆良駐足仰望,蔚藍天空如同水洗,不見一絲流雲。先時的暴雨銷聲匿跡,洪災的陰霾也不復存在。

“風和日暖,不損夏種。”

暖風卷過回廊,殿門在身後關閉。

繆良收回視線,拾級而下。

踏上青石鋪設的宮道,他一步步向前,腳步愈發穩健。

風起肅州城,刮過蒼茫平原,進入北荒之地。

靠近荒漠的戰場上,血腥尚未消散,一座新的高台拔地而起。

高台呈梯形,座落在幾座土丘之間。築造材料非石非土,分明是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

“諸胡敢犯境者皆同此例。”

京觀造成,林珩命人取來巨石,警言銘刻石上,用以震懾荒漠諸部。

“此間事畢,諸位回師,夏末再聚。屆時兵發南境,討伐逆賊信平君!”

晴空之下,京觀、巨石並排矗立。

林珩按劍立於車上,目光如電,威勢凜然。

西境諸侯壓下復雜的心情,不約而同垂手,齊聲道:“從侯伯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