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第2/3頁)

想起困在國都的母親和兄長,他心中騰起擔憂,對信平君的恨意揮之不去。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支撐著他飛速成長,拔足向前突進。

時近傍晚,夕陽西下,天邊鋪展火紅的晚霞。

距豐城不遠,一支車隊正沿河而上,踏著霞光飛馳而來。

隊伍由三百人組成,打出越國旗幟,護衛皆是百戰越甲。

雕刻圖騰的安車內,上大夫剻業整襟危坐,隨身攜帶國書,代表越國參與諸侯會盟。

車隊星夜兼程,入晉後一路疾行,趕在會盟前一日抵達豐地。

彼時,西境諸侯齊聚在此,大大小小的營盤環繞城池座落,外圍蔓延十數裏。

營地四周有甲士和軍仆巡邏,越國的車隊自南而來,先後遇到三支巡邏隊伍,消息很快傳至營地。

“越使抵達?”林珩接到壬章奏疏,得知犬戎異動,正提筆寫下詔書。聽侍人稟報越國來人,當即想起和楚煜的約定。算一算時間,楚煜早已至禹州,未知越侯身體情況如何。

“回君上,來人已至營外。”侍人躬身道。

“請來大帳。”林珩放下筆,合攏竹簡推至一旁。

“諾。”侍人領命退下,快步往營前傳達旨意。

晉侯大營前,剻業推門走下馬車。

峨冠博帶,踏著一雙皮履,衣領袖口刺繡精美的花紋,典型的越國氏族打扮。他腰懸寶劍,手捧兩只木匣,大一些的裝有國書,小一些的則是公子煜的書信和禮物。

侍人趕來時,甲士剛剛查驗金印,確認他的身份。

“越國剻氏業,奉公子煜之命前來,與會盛事。”見到侍人,剻業表明來意。

“君上召見,使君請往大帳。”

話落,侍人側身請剻業入營,親自為他引路。

同行的越人就地卸車,在晉君大營外紮下營盤。和周圍大營相比,規模較小,卻是井然有序,壁壘森嚴。

剻業進入營地,目不斜視,一舉一動嚴守禮儀。

離國之前,他被令尹再三叮囑,兩國固有婚盟,行事也務必謹慎,不可稍有懈怠。

鑒於此,他提前打好腹案,以備面見晉君。

不過計劃雖好,終不及現實給予的沖擊。

進入大帳後,初次見到林珩,剻業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嘗聞晉侯兇名,知曉他智計無雙,一戰滅鄭名震諸侯。萬萬沒想到,真實的林珩同他設想中相差甚遠。

令尹提過林珩的種種,唯獨沒提過他的容貌。以致於在剻業的印象中,他該是和晉幽公一般英氣魁偉,而非眼前的俊秀弱質,甚至有些病態的蒼白。

短暫的恍惚之後,剻業迅速收斂心神,手捧木匣走上前,正色拜見林珩。

“越大夫剻氏業,參見君侯。”

剻業的母親出身越國宗室,他容貌類母,眉目隱含銳意,眼尾略微上挑,妖嬈卻不乏英氣。

林珩不知他的出身,乍一看似曾相識,莫名感到眉眼間有些熟悉。

壓下心中古怪,他喚剻業起身,命侍人看座:“起,君請坐。”

“謝君侯。”剻業持禮再拜,呈上兩只木匣,方才振袖落座。

侍人送上熱湯,他端起飲下一口,沒有預期的苦澀,反而品嘗到甜味,眼底閃過一抹驚訝。

沒去看剻業的表情,林珩打開木匣翻開國書。

從字跡來看,應是楚煜親筆撰寫,內容早有商定,沒做任何改動,末尾蓋有國君印章。

“公子不能親至會盟,代以國書,以表越之誠意。”剻業開口說道。

“善。”

林珩合攏竹簡,將國書放回匣中。隨手打開另一只木匣,裏面是一張疊起的絹,絹下壓著一只金鑄的扁盒。

以為是傳遞要事,林珩的動作沒有停頓,立刻取出絹展開。

絹極精美,色澤透明,上面僅有四行字,筆力蒼勁,隱含殺伐之氣。

撰寫的內容卻和殺伐不沾邊,字裏行間繾綣悱惻,情感表達直白火熱,分明是一首情詩。

林珩連續讀過三遍,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的確是一首情詩。文字源於上古,歌頌春日美好,傳達火熱情思。

字很好,詩也很好,但兩者結合,鄭重送到他面前,著實令他猜不透。

莫非有隱喻?

林珩提起絹布,越看越是費解,眼底凝固沉色,意外透出一股殺氣。

“公子煜可曾說過,此信用意為何?”他擡頭看向剻業,直接問道。

“仆不知。”剻業實話實說。他僅知匣中是公子煜給晉侯的書信,壓根不知書信內容。

觀他表情不似作偽,林珩壓下心頭疑惑,將信放至一旁,拿起金盒打開。盒中靜靜躺著一枚玉簪,簪首是一頭臥虎,同國太夫人佩戴的頗為相似。

林珩取出玉簪,翻轉簪身,發現簪首別有乾坤,臥虎反面竟是一只玄鳥。

玄鳥振翅,同虎形相扣,工藝精妙絕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