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第2/3頁)

“天色不早,送粟大夫回去歇息。”許伯擺擺手,侍人收起匕首,半強迫粟亮離開大帳。

“君伯之意,亮必上稟天子。”走出大帳前,粟亮開口說道。

“那是最好。”好似沒聽出話中威脅,許伯笑容不改,仿佛有一張面具罩在臉上,神情不見絲毫變化。

粟亮冷哼一聲,甩手落下帳簾。

許伯眯了眯眼,手指摩挲著劍柄,壓下心中殺意。他回身走到桌旁,端起余下的半盞酒一飲而盡。

“君上,與晉交惡不智。”屏風後走出一名老者,滿頭銀發,五官深邃。手腕上佩戴骨鐲,鐲上雕刻的花紋十分特殊,出自羌人之手。

“我明白。”許伯注滿酒盞,自己卻不飲,而是遞至老者面前,“政令今天見到晉侯,以為如何?”

“人中龍鳳,霸主之姿。”政令如實道。

“我年少時,有幸見過晉烈公,觀晉侯風範,有過之而無不及。”許伯背負雙手,指腹來回碾壓,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雄主率虎狼之師,天下誰人能擋?”

“君上要棄上京?”政令壓低聲音問道。即使帳內僅有兩人,他行事依舊謹慎。

“不著急。”許伯給出模棱兩可的回答,“先看上京能給多少。”

在西境諸侯國中,許國的地位十分特殊,固然地狹人少,國卻富裕,軍力之強為人側目。

許伯有羌人血脈,國內還有大量狄人和戎人,一旦發生戰爭,能召集大量胡部,以人海戰術進行侵襲。

許國軍隊不遵禮儀,戰場上不以鼓聲進退,常行偷襲之舉,被斥無恥之尤。諸侯狀告上京,許伯馬上低頭認錯,時過境遷依舊我行我素。

“君上真要奪北荒之地?”政令皺眉,顯然很不贊同,“臣聽聞越晉結成婚盟,越公子煜贈地為禮,強取北荒之地無異於虎口奪食。”

“所謂討價還價,開價足夠高,才有討價的余地。我知北荒之地不能拿,想必天子也清楚。為成事,必然要給出別的利益。”許伯道出心中所想。

從最開始,他就沒想拿下北荒之地。得罪晉國已經冒險,再得罪越國,簡直是一門心思找死。

他只想撈好處,不想滅國。

天子山高水遠,派來的粟亮自作聰明,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好處到手,我立即去見晉侯。”許伯早有腹案,壓根沒打算和林珩硬碰硬。

“君上不擔心上京問罪?”

“問罪,問什麽罪?”許伯哈哈大笑,半點也不擔心,“天子要壞諸侯會盟,下旨擾亂西境,用心歹毒,行事昏聵。一旦事情傳出去,天下共主如何自處?怕是要被千夫所指,如晉幽公一般被驅逐,倉惶逃出上京。”

細思許伯所言,政令也不免失笑。

君臣說話時,帳外忽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有甲士稟報:“晉甲圍曹伯大營!”

“什麽?!”

許伯和政令對視一眼,立刻掀簾走出帳外。

行出大帳,能看到火光沖天而起,照亮黑暗的夜空。

兩座營盤相距不遠,馬蹄聲持續傳來,慘叫聲依稀就在耳畔。

夜風席卷,箭矢破風,如驟雨鋪天蓋地。

曹伯大營前,五百晉甲分列成陣,手持強弩輪番射擊。鋒利的箭矢劃過夜空,呼嘯著鑿入大營。部分箭頭帶著火光,穿透帳篷即燃起熊熊烈焰。

曹伯和長沂君站在馬車上,望見騰起的火光,聽到營內的鬼哭狼嚎,沒有半點不忍,只覺得痛快。

智陵策馬來至陣前,見過半營帳起火,下令甲士停止射擊。

“沖營!”

伴隨著一聲令下,軍仆推動撞車上前,幾人合力拽動繩索,削尖的硬木猛撞向營門。

轟隆一聲,營門四分五裂,兩側的拒馬也被撞倒,遭到木輪碾壓。

突然遭遇襲擊,營內氏族來不及救火,匆忙登上戰車向營外殺出。

眾人沖出火場,看到破碎的營門和拒馬,見到殺氣騰騰的晉國甲士,不禁心生悚然。

“晉軍?”

“這是為何?”

“爾等不敬寡人,三番五次欲害寡人,寡人求晉君主持公道!”曹伯朗聲說道。

他要下旨擊許,順利實行計劃,需將身邊的耳目清理幹凈。今夜拿下大營是計劃的第一步。

聽到曹伯所言,觀其神情,多數人反應過來,登時面如死灰。

“逆臣欲害曹君,奉君上旨意捉拿叛逆。”智陵拔出長劍,猛然向下一揮,“降者不死,反抗者殺!”

晉甲飛速變換陣型,持盾者在前,戈矛在後,騎兵分列左右,反手倒拖長兵,殺意凜然。

晉甲開始逼近,兵鋒森冷,煞氣洶湧。

曹國氏族心生駭然,紛紛開始向後退。

奈何身後就是火場。

前有刀鋒後有烈火,曹國氏族進退無路,沒有膽子拼死一搏,只能丟掉兵器向曹伯頓首:“君上,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