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第2/3頁)

“觸怒君侯實非我所願,乃是受人逼迫不得不為。我對君侯無半分不敬,更無不滿,還請君侯明鑒!”

長沂君擅長審時度勢,曹伯的眼光同樣不弱。

難在兩人腹背受敵,既要對外周旋,又要提防國內暗箭。

三番五次遭遇險境,又遇上京和楚國威脅,曹伯這才心灰意冷,想拖著國太夫人一起死,和滿朝氏族同歸於盡。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長沂君一言點醒了他。

為求晉侯相助,他拿出所有誠意,只為能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受人逼迫?”林珩放下湯匙,匙柄磕碰杯盞邊緣,發出一聲輕響。

“天地鬼神為證,我絕無半句虛言。”曹伯組織過語言,從國內開始講起,包括楚國來人,天子密詔,國太夫人和氏族的態度,巨細靡遺,不遺漏任何細節。

見林珩聽得認真,他更從袖中取出一張絹,親自遞至林珩面前。

絹的邊緣很不整齊,應是從衣擺扯下。一面寫有字跡,竟是楚人帶至曹國的天子密詔。

詔書內容一模一樣,結尾處卻沒有印章,應是謄抄而非原件。

“密詔在國內,我無法帶出。然我記憶尚佳,看過之後牢記腦中,保證一字不錯。”曹伯記憶過人,稱得上過目不忘。但他自幼就學會藏拙,除了長沂君,無人知曉他有這份本領。

楚使抵達曹國後,先見國太夫人,後見曹伯。密詔傳遞兩人,其後被國太夫人收起。

正因這份天子密詔,加上楚使的威脅,朝中氏族都倒向國太夫人。曾支持曹伯的幾家也陸續倒戈,使他在前朝孤立無援,走投無路,徹底淪為一具傀儡。

來至豐地後,他出入被嚴密監視,幹脆自暴自棄,終日在大帳內尋歡作樂,做足昏君姿態。

林珩抵達前,許伯主動上門,提出要試探一番。曹伯能看出他所圖不小,然已抱定死志,沒有深思,不假思索當場答應。

今日回頭再看,許伯行事委實古怪。

他要拖著所有人去死,自是毫無顧忌。

許伯又是為何?

據他所知,許國雖小,國卻富裕,宗室氏族也無爭端,許伯沒必要惹怒晉國,完全是多此一舉。

曹伯想不通,不妨礙他將事情全盤托出,竹筒倒豆子一般。

“上京,楚國。”林珩一心二用,一邊瀏覽絹上內容,一邊聽曹伯講述。思量許伯時,腦海中呈現出一幅輿圖。

北荒之地。

楚煜握有詳細輿圖,他記憶極深。

北荒之地貫穿多國,北接荒漠,如一根釘子楔入西境。若他沒有記錯,許國邊境同北荒之地接壤,也同戎人雜居的荒漠相距不遠。

放下手中的絹,林珩陷入沉思。

在上京時,他遍覽史書,對西境諸侯多有了解。許國地狹人少,但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借助地利,許國商業發達,尤其是馬市,在西境諸國間數一數二。

直至晉國設立商坊,許國的馬市規模逐漸縮小,卻也遠勝別國。

“許國。”林珩撥動湯匙,指尖擦過匙柄上的花紋,“許國初分封,曾與羌部聯姻,國內半數狄人雜居,並有小部戎人。”

“確是如此。”曹伯也想起來,補充道,“許國一度強盛,平王時國力最強,曾迎上京貴族女。”

林珩停下動作,聯系諸多線索,對許伯的目的有所猜測。

或為北荒之地,或為貿易,也或許是純粹的愚蠢。無論哪一種,背後絕對有上京推動。

跳梁小醜也需及早處置。

不能正面起刀兵,也要見一次血,上京才會有所收斂。

主意既定,林珩合攏絹布,看向下首的曹伯,重提之前話題:“君伯方才言,求寡人救命?”

“先君繼妻聯合氏族欲竊國。求君侯施以援手,我定唯君侯馬首是瞻!”曹伯抓住時機,當場立下誓言。

對於國太夫人,曹伯恨得咬牙切齒,不願尊稱,直接言“先君繼妻”。

“口說無憑,可有證據?”林珩問道。

“不怕君侯見笑,營中上下皆為其耳目,我身邊無一可用之人。凡營內氏族,手中必有密令,奪之即為證據。”曹伯自行揭短,沒有任何猶豫。他之前連命都不要,還怕什麽丟失顏面。

沉吟片刻,林珩采納曹伯所言,但無需急在一時。

“五日後會盟,定盟後動手。”

“謝君侯!”

“不急,還有一事。”林珩點點桌面,指尖壓住曹伯謄抄的密詔,“曹有背盟行徑,寡人不得不防。”

這番話極為直白,曹伯和長沂君面露尷尬,硬著頭皮道:“君侯有何要求,我等必竭盡所能。”

“很簡單。”林珩貼近桌沿,袖擺垂落身側,衣袂發出輕微的摩擦聲,袖口的刺繡浮現金輝,異常耀眼,“君伯下旨國內,命出兵擊許。”

“擊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