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第2/3頁)

林珩未出聲,殿內陷入寂靜。

猜不出對方的態度,花顏心中打鼓,壯著膽子繼續道:“蜀願向晉入貢,仆奉命呈遞國書……”

不等他把話說完,林珩突然出言打斷:“蜀侯薨,蜀世子離國,蜀國現今無主,何來國書?”

“回君侯,公子齊離國,公子路攝朝政,信平君任蜀相。國書由信平君撰寫,公子路用印。”花顏語速飛快,說出最後一個字,陡覺壓力增強,額頭再次冒出冷汗。

“公子路?”

“先君長子,公子齊長兄。”花顏解釋道。

林珩沉吟片刻,轉頭看向寶座一側,問道:“阿齊,你如何看?”

花顏猛然擡起頭,捕捉到從柱後走出的身影,正是蜀侯的嫡子,在宮亂中逃離的公子齊。

同記憶中相比,公子齊似長高了些,身上的氣質也發生變化。憨厚純稚消失無蹤,冰冷堅硬取而代之,簡直是判若兩人。

如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眼前這個面色冷峻眼帶殺機的少年就是當初倉惶離國的公子齊。

“你說大兄執掌朝政?”田齊邁下台階,一步一步走到花顏身前,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強行從地上拽起他,反手拔出腰間的短劍,用力抵住他的喉嚨,“說實話,不然我殺了你!”

花顏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動。

目光凝向上首的林珩,就見他撇開之前的端正,懶洋洋靠向大案,單手撐著下巴,神情淡漠,出口的話卻充滿血腥:“觀此人嘴硬,不如交給馬桂,入囚牢半日,必能問得一清二楚。”

“君侯,我是使臣……”花顏聲音顫抖。

“寡人認可,你是。寡人不認,你能奈何?”林珩翻轉案上的印章,語氣平和,眼底卻充滿了殺機,“明知寡人善公子齊,留他在晉,卻派你前來遞送國書,美其名曰入貢。依寡人來看,入貢是假,尋機挑釁是真。”

說到這裏,林珩刻意頓了頓,凝視驚惶的花顏,意味深長道:“亦或是認定寡人暴虐,好殺人,命你前來送死,以此為借口顛倒黑白,趁機發難?”

林珩心平氣和,好似在閑話家常。

花顏卻是如墜冰窖,刹那間陷入絕望。

各種各樣的念頭閃過腦海,他終於紅了眼眶,顫抖著聲音道:“信平君大逆不道,謀害國君,囚諸夫人,迫使公子齊離國,大權獨攬。他妄圖竊國,重金買通宋國三令,欲害公子齊性命。事不成,知公子齊入晉,君侯善公子齊,奏疏屢送上京,其心中懼怕,惶惶不可終日。遂推公子路為傀儡,汙公子齊不孝,下毒謀害先君。”

“卑鄙無恥!”田齊怒不可遏,眥目欲裂。

“公子路無懼威脅逼迫,不肯低首下氣,他便以正夫人和夏夫人為脅迫。”花顏越說聲音越低。回想信平君的惡行,不禁雙眼泛起酸澀,“公子路仍不低頭,他命人剜去公子路的膝蓋,囚困在宮內。”

“大兄受難,花氏坐視不理?”田齊質問道。

“信平君握有虎符,淫威日甚。花氏人心不齊,仆也是無能為力。”花顏低下頭,羞慚得無地自容。

田齊憤怒之極,舉劍刺穿花顏的肩膀,刹那間血流如注。

“大兄喚你舅父,對你尊敬有加,還曾救你兩子性命,你就眼睜睜看他蒙難?!”

“花氏自詡大氏族,四百年屹立不倒,親朋故舊遍布朝堂,為何不救大兄?”

“我無花氏血脈,不幫我無可厚非。為何不幫大兄,為何不救他,為何看著信平君為所欲為?!”

“有膽子和逆賊沆瀣一氣,沒膽子救我大兄?!”

田齊咬牙切齒,聲如泣血。一句句質問回蕩在大殿中,似重錘擊向花顏,使他無從爭辯,臉色一片慘白。

見田齊又要舉劍,林珩走下台階,從身後握住他的手腕。

“阿齊,冷靜些。”

田齊咬牙掙動,腕上的手卻如鐵鉗,令他動彈不得。

“阿珩,放開我,我要殺了他!”

“還不是時候。”林珩一手攥住田齊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豐地會盟之日,帶他至諸侯前,揭穿信平君惡行,發兵入蜀。”

聽到林珩所言,田齊終於冷靜下來。

他松開手,任由佩劍被林珩取走。看向對面的花顏,見他竟然松口氣,頓時心頭火起。左手提起花顏,右手握拳,猛然擊中他的腹部。

一聲鈍響,花顏因劇痛彎腰,嘴巴張大卻發不出聲音。

田齊又將他拽起來,湊近他耳邊,陰森道:“你聽好,待我歸國,必要車裂信平君,屠盡花氏滿門,屍體丟去喂犬!”

花顏因驚懼瞪大雙眼,剛想要開口,卻被田齊一把丟開,如同丟垃圾一般。

“你的隨從全是信平君安排?”林珩突然問道。

花顏剛剛咬破舌尖,張口時溢出鮮血,聲音也有些模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