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第2/3頁)

“起。”林珩召兩人起身,命騎士退下。隨後挑出一卷竹簡遞過去,示意兩人詳讀。

“細觀。”

竹簡上的字遒勁有力,乍一看似有刀鋒襲來,令人心生寒意。

蔡歡手捧竹簡,快速瀏覽其中內容。剛剛看過兩行,就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看完全部,她控制不住雙手顫抖,臉色發白。在盧成接過竹簡後,匆忙俯身在地,顫聲道:“蔡侯所為,歡實不齒。歡歸國後,定給君侯一個交代。求君侯能網開一面。”

大殿內的溫度並不高,蔡歡卻是汗流浹背。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滑落,模糊視線,刺痛她的雙眼。

她委實是想不明白,兄長是昏了頭,還是豬油蒙了心,以蔡的國力怎敢同晉交惡。

小國夾縫求生,左右搖擺不足為奇。與楚國暗通款曲,和上京牽扯不清,認真說起來都算不上致命。千不該萬不該一條路走到黑,觸怒晉這個龐然大物。更不該自作聰明,以為晉侯可以任意愚弄。

奏疏上寫明晉使在蔡都受到監視,出入不得自由,甚至不能送出書信,這與關押何異?

蔡歡實在想不通,蔡侯絕非愚笨之人,為何會看不出其中危機,偏要一門心思走上絕路。

晉國滅鄭,不過在旦夕之間。

蔡的國力遠不如鄭,前事猶在,還不能引以為戒嗎?!

“歡夫人。”林珩的聲音傳來,登時驚醒蔡歡,讓她打了個激靈。

“聽君侯吩咐。”蔡歡低下頭,額頭幾要觸碰地面。冷汗接連砸向地板,刹那間碎裂,飛濺斑駁的痕跡。

“刺殺一事懸而未決,蔡侯今又困晉使,惡意昭然。寡人如何網開一面?”林珩身體前傾,掌心覆上桌面,衣襟上的玉鉤撞上桌邊,發出一聲輕響。

蔡歡色如死灰。

陷入氏族的陰謀,被蔡侯舍棄淪為替罪羊,她也不曾這般絕望。

此時此刻,她無比真切地意識到,蔡能否繼續為國,亦或是灰飛煙滅,全在晉侯一念之間。

她緩慢擡起頭,仰望上首的晉侯。

袞服冕冠,肅穆威嚴。

面色稍顯蒼白,襯得眉眼似墨,愈發透出懾人的淩厲。

不期然對視,目光落在身上,堪比刀鋒落下,令她心驚膽栗,噤若寒蟬。

她想開口求情,卻知無法撼動林珩分毫。想到鄭國的下場,她更覺恐慌,一時間陷入無措,變得六神無主。

相比起蔡歡,盧成更顯得鎮定。他立誓效忠晉侯,對蔡侯和蔡國氏族沒有半分憐憫,只余下冷漠和逐年積攢的憤恨。

蔡歡意圖保住蔡國,全因她出身蔡室,對國祚難以舍棄。

盧成則不然。

蔡國存與不存,滅與不滅,全看晉侯如何決斷。一旦主意定下,他絕不會多作置喙,只會聽命行事。

“天子分封諸侯,迄今四百余載。諸侯存幾,亡國者幾?”看著面色惶然的蔡歡,盧成好心提醒道,“夫人莫要自誤。”

蔡歡張了張嘴,愈發痛恨蔡侯的所作所為,使得事情無法挽回。

她無力地低下頭,因絕望打算放棄,不承想峰回路轉,又聽林珩道:“惡在蔡侯,在氏族,不在蔡之國人。”

如黑暗中驟見光明,蔡歡猛然擡起頭,滿懷激動地看向林珩:“君侯之意?”

“我調五百甲士護送夫人歸國。公子原、壬章將率軍同行。蔡侯勢必要給晉一個交代,夫人可明白?”

“歡明白。”蔡歡沉聲道。她十分清楚,一旦大兵壓境,蔡侯斷無生路。然事已至此,為保蔡國必須有所取舍。

林珩的視線掠過她的頭頂,移向一旁的盧成。

“盧成,你與歡夫人同行,助她歸國掌權,掃清朝堂,滌蕩宮苑。”

“仆遵旨。”

說話間,滴漏傳來輕響。

馬塘看過一眼,在林珩身邊道:“君上,祭祀時辰將至。”

林珩點點頭,揮手令蔡歡退下,口中道:“今日祭祀之後,夫人應啟程。”

“諾。”能保住蔡國已是萬幸,蔡歡不敢有任何異議,行禮再拜後退出大殿。

盧成慢行一步,呈上最後一部分輿圖,恭敬道:“君上,輿圖齊備。仆此去定竭盡所能,不負君上恩遇。”

“君入蔡都後,無需有所顧忌,可以盡情施展。”林珩走下高座,站定在盧成面前,親手接過輿圖,交給馬塘送回桌上。其後從腰間解下一枚玉玦,遞至盧成手中,“遇事不決,持玉送信嶺州。”

“諾。”盧成領旨,雙手接過玉玦。

“寡人在此,靜待君之佳音。”

“仆定不遺余力,助君上成就宏業!”

言出為誓,盧成退後一步,疊手大禮參拜。起身後退出大殿,在廊下短暫駐足,握緊微涼的玉玦,胸中充斥豪情,甘願為林珩效死。

“知遇之恩無以為報,成必為君上鞠躬盡瘁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