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第2/3頁)

兩人異口同聲,艷羨的情緒如出一轍。

智氏馬車停在宮門前,車門推開,智淵和智弘先後步下車轅。

同為勛舊的幾家上前問候,大多意氣風發。新氏族們各自收回眼神,行出數步仍能聽到身後傳來的談笑聲。

氏族們結束寒暄,陸續走入宮門。

智淵和陶裕走在一處,雍楹和田嬰並排而行。

陶廉把住智弘的手臂,探頭看一眼他的身後,笑道:“未見你家麒麟子?”

“另有要事,君上知曉。”智弘言簡意賅,沒有透露太多。

陶廉耳聰目明,思及百工坊的變化,想到城內抓捕的奸細,心中一派了然。

“君後繼有人。”

智氏郎君聲名鵲起,尤其是在伐鄭中立下大功的智陵,以及將掌一縣的智澤,在年青一輩中赫赫有名。

相比之下,自家兒郎名聲不顯,也無更多建樹,陶廉很是心焦。

遙想君上歸國之前,陶氏和智氏並舉,且智氏退居晉陽,陶氏穩在肅州,聲勢更勝一籌。

怎料局勢瞬息萬變。

智氏時來運轉,族內人才輩出,家族有再興之勢。陶氏雖為上卿之家,卻是後繼乏力,逐漸被費氏、雍氏等追逐乃至趕超。

回溯往日,陶廉鎖定一切的源頭。

陶氏呈遞的氏族名單。

自那以後,君上顯然對陶氏有所顧慮。

時至今日,君上幾次頒發新政令,陶氏未唱反調卻也態度保守,反不如新氏族得重用。

智氏改弦易調,成效顯著。費氏、雍氏和田氏也不再因循守舊,朝堂根基日漸穩固。唯有陶氏仍在故步自封。長此以往,陶氏勢必走向沒落。

行在宮道上,陶廉一心二用,一邊同氏族寒暄,一邊為家族前景擔憂。

見他神情不屬,智弘目光微閃,主動岔開話題,提及戰功賞田等事。

“君上定三日之期,至今章程未完……”

氏族們走向大殿,尚未登上丹陛,已能見到火光通明。

樂聲從高處傳來,是眾人熟悉的雄渾豪邁。

在場氏族同時收斂情緒,自動分成左右來班,如同朝會的位次一樣,提步登上台階,走入輝煌的大殿。

公子弦由侍人引路穿過宮道,恰好見到這一幕。

看著盛服華冠的晉國氏族,仰望金碧輝煌的大殿,耳畔縈繞晉國的禮樂之聲,他的心不斷狂跳,繼而開始下沉。

“晉國,晉人。”他駐足原地,反復呢喃著四個字。

一念閃過腦海,他的臉色陡然蒼白。

萬乘之國,攜滅鄭之勢,有霸道之威。

他竟敢自命不凡,以為能誘之以利,行借刀殺人之策。

莫言事情不成,即便是晉侯為貪婪入局,到頭來也不過是引虎拒狼,圖謀無果,終會落得一場空。

突然間大徹大悟,公子弦非但沒有感覺輕松,反而冒出一身冷汗。

回憶晉侯數次警告,再觀今日宮宴,他萌生退卻之意。

宴無好宴。

對危險的直覺令他止步不前。

此刻在他眼中,巍峨的宮殿似巨獸張開大口,正要將他吞噬入腹。

見他停在原地遲遲不動,侍人不能催促,卻也在心中嘀咕,這位齊國公子委實有些古怪。

借助火光,侍人擡頭看他一眼,頓時滿臉驚愕。

俊逸非凡的翩翩公子,此時竟臉色蒼白,汗如雨下。看向正殿的目光晦暗不明,短暫閃過恐懼,竟像是面對洪水猛獸。

看錯了?

侍人正疑惑不解時,兩道身影出現在公子弦身後。

楚煜和田齊聯袂而至。

越國公子面含淺笑,望見駐足不前的公子弦,借火光看清他的神色,眼底閃過了然。

如夢初醒,茅塞頓開?

遲了。

公子弦回過神來,察覺侍人神情有異,尚未來得及詢問,聲音已從身後傳來:“宴將開,君為何停留此處?”

楚煜行到趙弦身側,語帶詢問,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遇火光搖曳,半面映在光中,半面隱於黑暗,明明態度溫和,卻令趙弦神經緊繃,危機感陡生。

“君便是公子弦?”一道陌生的聲音傳來,打破凝滯的氣氛。

田齊上下打量著公子弦,想到此人流亡在外竟還想謀算林珩,頓時目光不善。

“我乃蜀國田齊,蒙晉侯收留,厚待於我,心中感恩不盡。”無視公子弦的表情,田齊單手按住佩劍,故作傲慢地擡起下巴,作勢睥睨對方,“齊侯臥病,公子弼掌權,君離國名為出使,不過狼狽出逃,處境未必如我。入晉專為尋求庇護,實乃有求於人。”

身為大國公子,自有一股傲氣。

在公子弦眼中,蜀不過撮爾小邦。田齊當面出言不遜,他豈能容忍。

“田齊,你敢辱我?!”

“連三歲小兒都知道,求人者理應低頭。我不過是實話實說,怎會是羞辱?”田齊故作驚訝,皺眉道,“嘗聞齊為禮儀之邦,齊室乃眾之楷模。今觀君氣窄量狹,不聽忠言,足見傳言有誤,不可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