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3頁)

越侯搖頭失笑。他對兒子還算了解,能讓楚煜口出贊賞,容貌倒在其次,定為天縱英才,身懷過人之處。

“此人身在哪國?實有大才,無妨拜為大夫,卿亦可。”

楚煜手肘撐在桌面,輕笑道:“公子珩,如今身在晉國。”

“晉侯嫡子?”

“正是。”

越侯表情一頓,手指楚煜正要開口,殿外侍人稟報,晉國使者已經帶到。

“帶入側殿。”越侯收斂情緒,起身去往側殿。走出兩步又停住,側頭對楚煜道,“跟上。”

“諾。”

楚煜利落起身,撣了撣衣袖,跟上越侯腳步。

側殿寬敞明亮,兩面雕窗敞開,涼風徐徐流入殿內,吹拂輕紗,繾綣香爐飄逸的青煙。

騎士在殿外等候片刻,即被侍人引入室內。

一座山水屏風前,越侯肅然危坐。楚煜坐在他的下首,紅衣艷熾,姿容冠世,一眼奪人心魂。

騎士不敢多看,當即躬身行禮,解開肩後的包裹,奉上國太夫人親筆書信。

“國太夫人言,晉越同盟,情誼源遠。今需藥十余,唯越國能采,請越侯相助。”

求藥?

越侯頓感詫異,打開裝信的木匣,取出竹簡細看。

楚煜眉心微蹙,忽然間想到上京所見,手指輕撚,心中有了答案。

“父君,當召宮醫詢問。”

“然。”

越侯點點頭,未令騎士退下,當面命侍人去召宮醫。

趁此間隙,楚煜令人送上茶湯,詢問騎士途中所見。進而提起晉國,三言兩語套出林珩歸國後的幾件大事。

騎士日夜兼程,為節省時間很少休息。一路上風塵仆仆,嘴唇出現裂痕,聲音變得沙啞。

茶湯送到面前,滋潤了他的喉嚨。

楚煜態度溫和,意外地平易近人,極容易令他卸下防備。有心算無心,輕易被套出不少消息。

“公子珩鞭庶兄。”

對此,越侯不以為忤,反而大為贊賞。

“林岱寵愛妾庶,賞玄鳥車王賜劍,亂上下尊卑。林珩不僅無過,實是撥亂反正正本清源。”

聽到越侯的評價,騎士頓覺臉上發熱。

他父隨國太夫人入晉,他出生在晉國,算是半個晉人。晉侯愚行傳遍天下,晉人實在面上無光。

國君昏聵,幸賴公子珩英明。

騎士低頭不再多言,楚煜也沒有再問。

殿外傳來腳步聲,宮醫奉召前來,入殿後行禮,被越侯召至近前。

“這些藥能否湊齊?”

越侯遞出附在竹簡後的藥單。

宮醫膝行上前,雙手捧起藥單,一目十行快速瀏覽,確認沒有錯漏,開口道:“回君上,宮內有藥,半數一日能齊。余下需要采摘炮制,多則半月,少則五日,盡能妥當。”

“盡快備妥。”

“諾。”

宮醫領命退下。

騎士無法當日啟程,暫時被安排在宮內,等待藥材備齊再動身。

“木,你去安排。”

“諾。”

一名中年侍人在殿前領命,引騎士去往下榻處。

騎士再拜謝恩,旋即起身離開。

腳步聲逐漸遠去,殿內恢復寂靜。

越侯再看國太夫人書信,遲疑道:“聽聞晉侯頭疾難愈,莫非是為他求藥?”

“未必。”楚煜拿起藥單,思量藥材用途,否定了越侯的猜測。

“哦?”

“公子珩年少體弱,在上京時遭遇不測,差點丟了性命。據我所知,他常年離不開湯藥。歸途疲憊,國內又不太平,這些藥八成是為他所取。”

斟酌片刻,越侯面露恍然。

確該如此。

晉侯有痼疾,多年來反復發作,為他求藥不必等到今日。

“林岱頭疾難愈,日漸昏庸,不復早年銳氣。林珩體弱多病,壽數難料。庶子懷揣鬼胎,氏族各有謀算,晉固然兵強,國祚恐不長久。”

越侯嘆息一聲。

晉室風雨飄搖,越室何曾安穩。物傷其類,各有各的難處罷了。

楚煜所想卻截然相反。

“父君,公子珩多病,其性堅毅,殺伐果決。若無病體拖累,必為一方霸主。今來求藥,想是有醫治之法。若他登位,晉國還將強盛數十年。”

楚煜收起輕松的表情,態度變得鄭重。

“當年越晉結盟是為抗楚。楚有稱雄之心,陸續吞並申、隨等國,疆土同越接壤,屢次犯邊,國人不堪其擾。”

提到惡鄰,越侯不由得皺眉,顯然也為此煩惱。

“越楚本同宗,後宗廟分隔,世代為仇,常年戰火不斷。”楚煜頓了頓,話鋒一轉,“如今內有逆臣外有強敵,越晉之盟不能斷。然晉侯昏庸,內亂頻生。唯有公子珩掌權,盟約方有價值。”

越侯垂下眼簾,雙手交握,拇指摩挲虎口,片刻後點了點頭。

“如此,需盡快送藥入晉。”

不待楚煜出聲,他又面現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