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3頁)

繆良跟在國太夫人身後,看清殿內的情形,短暫松口氣,很快又繃緊了神經。

辛虧稟報及時,公子珩性命無礙。

可接下來要如何收場?

“君侯,你過了。”

同晉侯相隔三步遠,國太夫人停止前進,開口時語帶嘆息,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晉侯神情晦暗,仍咬牙道:“母親,逆子不孝忤逆,膽大妄為,我意逐他出族。”

“不孝忤逆?”國太夫人似聽到一個天大的消化,上下打量著晉侯,嘲諷道,“說起這四個字,君侯才是當仁不讓,難有人能出你左右。”

“寡人自問不曾犯下惡行,您何出此言?”晉侯矢口否認,臉色異常難看。

“沒有?”國太夫人冷笑一聲,從繆良手中取過兩卷竹簡,直接甩到晉侯腳下,“君侯最好看一看,想必能記起來。”

晉侯心中驚疑,目光閃爍不定。

繆良彎腰撿起竹簡,恭敬捧到晉侯面前:“君上,請過目。”

晉侯怒視繆良,眼底透出殺機。

繆良不為所動,繼續平舉雙臂,直至晉侯抓過竹簡才退回到國太夫人身後。

竹簡展開,殘存的血腥味混著墨香迎面襲來。晉侯一目十行,瀏覽過全部內容,臉色愈發難看。

啪地一聲,他合攏竹簡,手指持續攥緊,幾乎要捏碎簡片。

“母親,事不屬實。”

“事情是真是假,你我心知肚明。君侯,我給你留顏面,你也該給阿珩留一線。”國太夫人向林珩招手,“阿珩,來。”

“諾。”

林珩穿過對峙的甲士,站到國太夫人身側。

“阿珩年少離國,在上京為質九載,於國有功。他是你的嫡子,理當立為世子。祭祀之後請君侯上書天子。若你不願,我會親自執筆。”原本該由繆良傳話,奈何事情突變,國太夫人索性當面說清。

“老婦上書,天子自會下旨。屆時國人如何看你,天下諸侯又會如何看你,君侯自當思量。”

“母親,你果真要逼我?”晉侯眼底泛起血絲,額角鼓出青筋,這是頭疾發作的征兆。

“我不想逼你,但不得不為。”國太夫人了解晉侯的病情,見他站立不穩,立即召喚侍人,“送君侯回正殿,速召醫。”

“諾。”

兩名侍人躬身入殿,小跑上前攙扶起晉侯。

劇痛突如其來,顱內猶如針紮。晉侯雙眼赤紅,幾乎控制不住殺人的欲望。

兩名侍人拉不住他,差點被他奪走甲士的長刀。很快又上前四人,一通手忙腳亂,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晉侯帶離興樂殿。

甲士護衛在晉侯四周,杜絕任何窺伺的目光。

一名侍人健步如飛,以最快的速度穿過宮道,將守在宮內的醫帶去正殿。

國太夫人輕輕揮手,紅衣甲士退出殿門。壯婦守在門前,將銅燈放回到墻邊。

蓮夫人委頓在地,抱著腰腹不停顫抖。冷汗浸濕衣襟,她不吵不鬧,分明猜出自己的下場。

從國太夫人出現的一刻起,她再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毒氏,你可知罪?”

聲音傳入耳畔,蓮夫人有片刻恍惚。就在不久之前,晉侯懷抱著她,用同樣的語氣質問公子珩。

“國太夫人,婢子認罪。”形勢急轉直下,沒有翻盤的可能。蓮夫人萬念俱灰,沒有強撐狡辯,選擇當場認罪。

“謀害嫡公子,罪不可恕。幽禁巷道,終身不得出。”國太夫人下達旨意,皺眉看了一眼蓮夫人的長裙,吩咐繆良,“傳醫。”

“諾。”

繆良轉身離去,很快消失在殿門後。

蓮夫人強忍著痛楚爬起身,跪地向國太夫人叩首:“婢子叩謝國太夫人恩典。”

三聲鈍響,蓮夫人額頭浮現青紫。

待暈眩稍減,她仰首看向林珩,苦笑一聲:“無論公子相信與否,我確實不知公子藥方。毒氏擅調香,玉上異香確我所為,但是奉君上之命。毒氏同上京沒有任何瓜葛。”

痛楚再次襲來,她停頓片刻才繼續說道:“我鬼迷心竅,猜出玉佩用途還是送給公子。今日下場是我咎由自取。”

林珩俯視蓮夫人,對她的話未做評價。

查明玉佩來自興樂殿,他特地詢問許放,對毒氏有了一定了解。以這個家族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將手伸入上京。

他曾懷疑是新氏族動手,蓮夫人不過是替罪羊。

待到事情真正明朗,才發現背後推手並非氏族,而是晉侯。

一次下毒,一次相沖之物,能殺了他固然好,殺不了他,只要他踏入興樂殿,也能設法給他扣上罪名。

“阿珩,今日之事牢牢記下,不要低估任何人。”

國太夫人握住林珩的手臂,和他一同走出興樂殿。

兩人穿過廊下,沿著台階步上宮道。

侍人婢仆跟隨在後,腳下無聲。甲士分列兩側,腳步鏗鏘有力,似金石敲擊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