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信念(第2/3頁)

詐騙就是看需求,你有需求,越迫切越強烈越焦急,就越容易被詐騙成功。

這也是很多詐騙的洗腦讓你單獨接電話的緣故,要給你營造一個洗腦閉環。

老兩口不需要人家洗腦,兒子下落不明便寄托鬼神,尋求心理安慰。

你不能硬說不管用,得順著他們來,否則他們會覺得你不理解他們。

林姝:“娘,這些不管用,你求馬克思保佑才管用,這是他爹信的。”

方荻花半點女強人的氣勢也沒了,急切地問:“那是啥神仙,他管什麽?”

看著她這樣,林姝的心又酸又軟起來。

素日裏剛強彪悍的方荻花,就像一座山給這個家擋風遮雨,她嗓門大、潑辣、風風火火,從不向誰屈服,這會兒卻操/著濃重的鼻音,嗓子啞啞的,聲調細軟的,小心翼翼,一臉虔誠地求問鬼神。

她從那個強悍能打的保護兒媳婦的婆婆,一下子變成柔軟脆弱的母親。

這是一顆求兒子活下來的老母親的真心。

林姝因為穿書之前對陸紹棠並沒有真實的感受,只把他當書裏的背景人物,對他的犧牲,她有唏噓和同情卻沒有真情實感。

這會兒她突然對他有了一種具體的認知。

這種認知來自於方荻花高大朦朧的身影,來自於那細軟的沙啞的聲音,讓她突然感受到對方那濃濃的母愛,哪怕已經沉浸在悲痛絕望中卻還是倔強地堅守著一絲希望。

林姝為這種慈母謙卑又濃烈的感情而顫抖,還夾雜著深深的羨慕,那是她前世不曾擁有過的母愛,那麽熾烈真摯。

她柔聲道:“娘,這年頭國內還有很多那邊藏下來的壞蛋,孩子爹真的去執行秘密任務了,不完成任務不解密,是不能讓家裏人知道的。上級定性犧牲,其實也是為了麻痹敵人,為了給孩子爹爭取更多活路,你可以求馬克思保佑讓他任務順順利利。”

她說的這些是有一定依據的,當初她看一些解密的文件和紀錄片,一些科學家、執行秘密任務的戰士等,甚至還有當年跟著潛伏出去的特務人員終其一生都不能暴露,老家的父母妻兒也以為他們已經犧牲的。

這是用來安慰他們的借口,不是真的。

這是書呀,陸紹棠是被作者定好命運的人,故事開始他就死了,如果沒死為什麽全書他都沒出現?

她只想給老兩口一個希望——兒子還活著,只因為某個原因不能回來,就好比那些被帶去島國的人。

她想把方荻花和陸老爹從心底那深沉的傷痛中拉扯出來,讓他們不要表面平靜無事,內心卻有個破掉的補不好的大洞,那裏面的痛苦仿佛靜水流深,無聲無息地蠶食著他們的精神、健康,也許不知道哪一天就讓他們猝然長逝。

她希望能給老兩口一些正向的肯定的希望,讓他們相信兒子還活著,正在某地執行秘密任務,暴露就有危險。

方荻花將信將疑,油燈太暗,林姝背光而坐,周身仿佛鍍著一層金光,但是面容卻隱在黑暗中顯得很神秘。

這讓她想起以前看跳大神的神婆,這一刻的林姝就有那種神秘的氣質。

否則她一個沒讀過兩年書的小媳婦兒,一個膽小怕事大氣不敢喘的人,怎麽能說出這樣奇怪又有講究的句子?

這話老頭子都說不出來,起碼得公社幹部才行吧?

林姝接下來的話讓她更加心驚。

林姝:“娘,你別怕,我沒撞邪。我就是反復做夢,夢見孩子爹信的那個神給我和一大群人上課。”

也沒差了,前世馬列毛概鄧論,她可沒少學!

再說了,婆婆瞎編公婆托夢過來燒紙,她幹啥不能說馬神給她上課?

她還能編陸紹棠給她托夢呢。

方荻花相信了!

這話不是兒媳婦自己能說得出來的!

她迅速把炕前的紙灰潑滅,澆點水免得引起火來,然後小聲問林姝:“那個馬大仙……”

林姝:“娘,馬克思。”

方荻花:“啊對對對,馬克思,要怎麽拜?供奉什麽?”

她想和老頭子偷摸供起來。

現在上頭是不讓供神的,所以得小心,別讓人發現。

林姝:“娘,回頭找人買本《資本論》《共產黨宣言》放在家裏就好,有條件就再買幾本《毛選》。信馬克思不需要燒紙上香,拿著書每天看看念念就行,心誠則靈。”

了不得,三兒媳真是夢裏上學了,竟然懂這麽多。

方荻花年輕時候雖然參加過婦救會、民兵連,可她當時不識字,只負責出力不管文化宣傳,也沒人逼著她學習。

後來她倒是跟著陸老爹學識字,學的也是傳統文化以及日常用詞。

前幾年運動的時候倒是學過一些語錄。

她並不是好忽悠的,但她本身有時代限制,這年頭大家都信鬼神,尤其兒子出意外讓她心神大亂,有點六神無主,去世的公婆都能求,祖宗也能求,菩薩、關公都能求,多求一個馬克思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