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9章 事業

無債一身輕的感覺確實不錯，江禪機更加能夠理解父母的初衷，雖然他同樣更想靠自己的本事打工掙錢來還清房租，但仔細想想他除了去工地搬磚特別在行之外，其他方面很難找到正常的工作，也就不糾結這件事了，他可不想在若幹年後的某個中秋，被算賬的房東大嬸念叨說：“姜嬋姬好久沒來了，還欠我十九個月房租呢……”

房東大嬸本可以後半生遊山玩水，卻選擇重操舊業，他多少也能理解，哪怕是財富自由了，也始終需要一項事業也支撐自己的余生，否則生命就顯得太過無聊，況且房東大嬸可能還有另一重用意在內，就是給類似於他這樣無家可歸且囊中羞澀的年輕人一個遮風擋雨的住所，在他們人生最困難的階段不至於流落街頭和學壞，雖然每天都會遭受尖酸言語的譏諷，但那何嘗不是對他們一種鞭策，否則他早就被掃地出門了。

所謂“安得廣廈千萬間，大辟天下寒士俱歡顏”，這不僅僅只是理想主義的至高光輝，而是真的有人在默默踐行著，盡管房東大嬸自己可能根本沒有將自己想得這麽高尚，如果他當面這麽贊美她很可能會挨她一巴掌，但評價一個人並不是看她說了什麽，而是看她做了什麽，他相信房東大嬸重新開業之後，一定還是會做同樣的事，這才是她重操舊業的真正事業。

無論是花崗巖少校還是房東大嬸，都是令他敬佩的人，因此他也沒有向房東大嬸提出邀請，就算是提出來了，她肯定也會拒絕，倒是羅恩有一定機率會答應，但就算是他的私心吧，哪怕是作為普通朋友，他也希望房東大嬸身邊能有人陪伴，而不是孤身一人支撐這項偉大的事業。

他就沒那麽高尚了，既然該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可有可無的事，對於他而言，已經隨時可以離開了。

不僅是他，其他的計劃參與者也基本上跟過去做了一個了結，當然最麻煩的肯定是學院長，她想做了結不是那麽容易的，盡管王葉菲老師已經可以勝任她的工作，但她還是很牽掛學校的前途，她反而是目前最搖擺不定的人，有幾次甚至差點兒改變主意，但她畢竟意志夠堅強也夠理智，告訴自己——地球離開誰都能繼續轉動，紅葉學院也不是離開她就會走向衰落，說不定王葉菲老師接手之後還會更上一層樓呢。

沒人去催促憶星，她承受著來自大家無形的視線，從技術上已經沒有障礙，成功率足夠高了。

“我想好了。”

某天早上，江禪機一如既往地提前起床，去浴室沖澡並在裏面換好衣服出來，發現憶星也醒了，正坐在床上，雙腿還留在被子裏，頂著兩個黑眼圈，一臉的憔悴，顯然昨天夜裏沒怎麽睡好——他也很清楚，整個晚上她都如烙餅一樣不停地翻身，口渴了下床喝水，水喝多了又去上廁所，如此反復，每次她折騰的時候，他都會短暫地醒一下，然後再睡著。

他沒有明知故問她想好什麽了，靜靜地等待她的最終決定。

憶星咬著嘴唇，像是費了好大勁才說出來：“我和你們一起去……拜托你給點兒反應好不好？”

“你想讓我給出什麽樣的反應？”無怪她吐槽，聽了這麽重要的事，江禪機的表情卻波瀾不驚。

“本來就只有兩種選擇嘛，哪怕是拋硬幣，出現的機率也就五五開。”他在她生氣前補充道，“你選擇哪種的情況，我都已經反復設想過了，就像是電影似的，我已經腦補過無數遍了。”

其實無論她做出什麽選擇，他都可以接受，畢竟她跟這個世界的聯系很少，有限的朋友也就他們幾個，她留在現代社會的唯一動機就只有吃喝玩樂和享受，但同樣也可以結識新朋友，他甚至覺得她留下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憶星無言以對，半響嘟囔道：“本來應該更有儀式感的……”

“儀式感啊……咱們注定只能悄悄地離開，還想要什麽儀式感？”他搖頭，“所以……哪天？什麽時候？這個想好了沒？”

“你的意見呢？”她反問。

“越快越好吧……”他嘆了口氣，“繼續待下去，就感覺之前的告別仿佛失去了時效性似的。”

她點頭，“那就今天吧……不，明天吧，給大家最後的準備時間，並且這兩天我要狠狠地吃兩天，把自己撐到吐的那種吃法。”

“可以，隨你喜歡，不過其實據說伊芙的烹飪手法很不錯，雖然我也沒吃過，你不用太擔心以後吃不到好吃的了，起碼你喜歡的炸雞冰淇淋什麽的，以後什麽時候都能吃到，那顆星球也有含糖量很高可以榨糖的植物。”他拿出手機，向計劃的參與者們發去信息，“就明天晚上吧，趁夜色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