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爭奪(第2/4頁)

山紅鳳還從劉昆處得到了具體的指點:哪怕安南很重視皇帝的死亡,也不必因為他耽誤了給祝纓做壽。皇帝死後,天下官員、百姓悼念也是有講究的。通常是越靠近皇宮,力度越大。譬如京城,那就是真的一點兒喜慶也不能有,還要意思意思地戴點素色。因為天子腳下,得天子實惠最多。悼念的時間長短也不同。

其余依次類推,執行的標準也差不多。輪到安南現在,信送到,皇帝頭七都過了。安南又是羈縻,幕府別接到消息就放鞭炮被抓到把柄告一狀就行。

蘇晟道:“就是,東宮死的時候也沒怎麽樣呀。生日照做!反正離得遠,朝廷現在也調不來大軍,怕它怎地?我看他們現在也顧不上咱們,都想著爭皇位呢!”

山紅鳳道:“真的?”

蘇晟道:“你信我!”

山紅鳳張張口,想說他,猛地想起來一件事,又將話咽了下去。她說:“那好,你看好北關,沒事別總往家裏跑,壽禮不用你操心了。”

夫婦二人一碰頭,又各忙各的去了。

……——

蘇晟夫婦的想法也正是安南大部分人的想法。遙遠的地方死了一個皇帝,與他們有什麽關系呢?安南、梧州、祝縣,自設立之初就沒把“皇帝”頂在頭上過,“皇帝”也沒給過他們什麽好處,更不曾對他們造成過威脅。印象最深的還是江政封山,讓梧州過了一陣緊巴日子,但那也不太難,很快就又恢復了。

離得遠又管不了這裏,所以,為什麽要管一個皇帝死不死的?

小部分人,如祝纓,卻是不得不多想一些。如果一切順利,報喪與報喜應該是差不多的時間出現的,通常這消息都會以新君的名義發下來。祝纓打開一看,只有一個皇帝駕崩的消息,還是政事堂奉太後之命發出的,且沒有通知新君是誰,但要各地維持秩序,不得聽信謠言,那就有點復雜了。

眼下政事堂裏,有王叔亮、有施季行,還有一個一心求穩的姚辰英,有他們仨在還沒能夠順順利利地實現皇位的交接,估計是有一場麻煩,需要考慮最壞的情況。

劉遨是個認真的人,她到了祝纓的面前,謹慎地詢問:“節帥,要如何應對?”

祝纓道:“先寫個奏本吧。”

劉遨道:“新君未定也是件大事,只寫個奏本就可以了嗎?遠隔關山,誰也不知道新君會是誰、是什麽樣的性情,萬一是個心胸狹窄的人,因此記恨,以後免不了要有麻煩的。”

朝廷的手明著伸不過來,抽冷子惡心一下也挺難受的,如果只是恭敬的態度就能免掉一部分的麻煩,劉遨認為是劃算的。

祝纓道:“當然要派人去,人去了,我的奏本也得到呀。唔……”

太年輕的人,沒有經驗,很難應付這種復雜的局面。趙蘇是最合適的,但年紀也不小了,長途奔波也夠嗆。祝青君身份特殊一點,也不太適合這個時候過去。

最終,祝纓還是選派了祝煉帶著路丹青、祝彤同行。路丹青對宮裏還算熟悉,祝彤會認路,且是男女搭配,適合各種社交、探聽消息。

劉遨寫奏本,因不知新君是誰,她的用詞避開了之前知道的幾個皇子的名諱,寫了個萬金油。再由祝纓寫信給舊相識們。最後召來祝煉,讓他帶著路丹青、祝彤盡早動身,祝彤又帶了一百騎兵同行。

路丹青在兵曹的事務,交由從西關上輪替回來的金羽負責,林風則被派往西關。

幾道命令下去,除了趙振哭了一場,安南上下無人受驚。趙振的心情很是復雜,他知道這位先帝算不得明君,但好歹也是個君,死得也太潦草了,身後事都沒安排好,這算什麽呢?朝廷、天下要何去何從?只恐生亂。

他哭了一場,安南上下別人都無法體會他這個感受,這讓他分外的難受。抹掉眼淚,趙振求見祝纓。

祝纓讓他坐下,先喝茶,趙振一個須發花白的人哭得眼睛通紅,讓人看著怪不忍心的。

趙振緩啜了半杯茶水,才慢慢地問:“大人,接下來會怎麽樣?”

祝纓道:“最好的結果,宮裏亂一陣子。最壞的結果,朝上跟著一場鬥,天下都有人受牽連。現在可沒有一言九鼎的人物了。”不說當年的陳巒、王雲鶴、劉松年,就是之前的鄭熹,也能壓一壓局面。但是現在,他們都不在了。

王、施或許能讓許多觀望的人不動手,但冼、姚就不好說了,他倆收下叫驢不少。

祝纓默算了一下,感慨於冼敬的長壽——他比我年紀還大吧?

趙振追問道:“您也沒有辦法嗎?”

祝纓道:“人心難測,我現在只是個節度使,能做什麽?看阿煉他們能帶回來什麽消息吧。”

趙振頹喪地低下了頭,有點失望,又有點釋然。是呵,他們現在居在“南鄙”能做什麽呢?祝纓是有能力處理復雜狀況的,但朝廷把祝纓這樣的人“放逐”於此,還有什麽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