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三次(第2/3頁)

花姐想了一下,才說:“哎。明白了。”心裏盤算著花費、步驟,棺材是少不了的,但葬俗也未必就全要依著山裏,碑也是要一塊的……

她吃得少,食物大半進了祝纓的肚子,兩人動手把碗筷放回食盒,坐在鋪上接著聊天。

花姐吃得飽了,身上暖洋洋的,心情也緩了不少,對祝纓道:“事情未必有那麽的糟糕,山裏人淳樸,就看誰能幹。就是山外,他們不也送了幾個小孩兒過來麽?我看他們是還吃不準你能不能成事,可是能放閨女出來,可見他們也沒那麽不堪。”

祝纓又點了點頭。

花姐見她話少,恐她因喪父而沮喪,引逗著她說話:“那咱們,接下來要做什麽呢?”

祝纓道:“先穩住吧。不招惹朝廷了,連西邊兒的那幾家,只要他們不來犯,咱們也別管。先把甘縣的地種好、人管好。無論要做什麽,打鐵都要自身硬,手上都得有硬貨。

就從手上的這點兒地方立規矩,試一試。我也吃不準,什麽樣的規矩能行得通。你說除了欺負人和被人欺負,應該也有別的活法。這話不錯,可是,不是所有人都這麽想的。如果是這樣,那藝甘洞主就該聽我的,把奴隸放了。可即使在我做丞相的時候,也有一堆人跟我唱反調。”

花姐道:“咱們不急。山下送上來的那幾個孩子,看著都是新手,我先帶著?總歸,咱們有更多的女學生了!”同類多些,總是好的。

祝纓笑道:“好。你知道的,我不會教學生,只會吃現成的支使人。”

花姐道:“你才不是。貓抓老鼠、狗看門,各有各該幹的事兒,你就不是帶孩子的。睡吧,明天還有正事兒呢。”

兩人就在靈前和衣而臥。

……———

次日,又是哭靈,項漁先過來探口風。看花姐正與一個小丫頭收拾鋪蓋卷兒,再看祝纓在一邊,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心道:差不多了。

他湊上前來,說了趙翁等人的意思。

祝纓道:“這有什麽好擔心的?紅白事,等閑也沒有趕人的。”

項漁忙去通知自己舅舅,又帶了舅舅過來當面向祝纓道惱。祝纓道:“你們來了,我家倒有事了。”

“大人家事要緊!”

“你們的孩子,既然來了,我就會看顧好她們,不必擔心,我這兒的女孩兒都有安排。”

“是。”

期間,趙蘇又過來,他已起草了一份給朝廷的奏本,祝大死了,得跟朝廷說一聲,這是一位老封翁,朝廷得管你。祝纓看了一眼草稿,略改動了幾處用詞,語氣改得稍微柔和了一點,說:“就這樣,發出去吧。”

趙蘇又問:“那……老翁的下葬之處?真的……”

祝纓點了點頭。

趙蘇道:“碑、志還是要有的。”

祝纓道:“行。”

他們沒有等著朝廷的安排,而是按照自己的步驟把葬禮的諸般事宜走完。五縣的人都趕了過來,吉遠府、尤其是福祿縣,士紳們也幾乎都來了,此外,又有一些福祿縣城的小販、窮人、手藝人之類也跟著來了幾個——他們都是當年祝纓做縣令的時候,祝大、張仙姑閑來無事到街上閑逛時結交的。

入葬的這天,人們按著風俗,往棺材裏放了許多祝大喜歡的、慣用的東西。祝纓往裏面放了把搖鈴,又將羅盤、八卦之類的東西與一本黃歷放了進去。最後擡到了後山,放入一處洞穴裏葬了。

在外面立了一塊碑。

此時,趙蘇起草的那份報喪的奏本才將將遞到了政事堂。陳萌打開了一看,心中微堵。他認識祝大,這個老神棍庸俗、淺薄、滑稽,但卻是一個認識了三十年的故人。故人又有些淳樸、偶爾狡猾,待人竟有些真誠。

鄭熹是個細心的人,見狀問道:“怎麽了?”

這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陳萌將奏本給鄭熹看了。鄭熹嘆道:“她回去得倒是時候,還能見上最後一面。”

照例,朝廷也需要表示慰問,一般是發個公文,打皇帝的旗號,說些褒揚、安慰的話之類。陳萌也打算就這麽辦了。

鄭熹卻說:“派個人去看看吧。”

“誒?吊唁?那離得有點兒遠了。派仆人,顯得輕狂,不派仆人,又興師動眾了。”

“狀都告到我這兒來!我聽說,梧州開始產鹽了。”

陳萌有些詫異:“沒聽二郎說起。”

“有她的地方,沒點兒新鮮動靜反而奇怪了。哪怕二郎去的時候還沒有,這會兒恐怕也有了。”

原來,祝纓自回到梧州之後,是一點兒也沒閑著,她親自過問了鹽場,鹽場的產量就不能不漲。除了梧州自用,多余的她還往鄰州去賣。這就影響到了附近。

吉遠府還好,大家習慣了。

其他的州就“受私鹽之苦”,鹽鐵是官營的,有暴利,是肥缺,但同時承辦這兩項事務的人也需要承擔著朝廷的一應攤派索取。從中揩油的人越多、手法越嫻熟,官鹽是越賣越貴,普通人越來越吃不起,買了梧州鹽,越發不去買官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