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請教

楊靜的住處離冼敬家稍有一點距離,冼敬扳鞍上馬,一行人往楊府而去。

到了楊府,才猛然發現——因為之前值宿宮中,今天冼敬是調休,楊靜沒有這個調休。

冼敬撲了個空。

冼府的仆人們垂手站在一邊,低著頭,互相使使眼色。心中在想:壞了,原來是要拜會楊祭酒,不是為了別的!

他們以為,冼敬一個丞相,肯定知道今天不是休沐日,他要到楊靜家裏必是胸有成竹的,或許是為了些別的事情呢?

哪知道是冼敬一時給忘了。

楊府的管事躬身請冼敬進去奉茶,冼敬嘆了口氣:“他此時必有公幹的,我就不留下來了。我今天還有事,你同他講一聲,明天散朝後……”

說著,冼敬又覺得沒意思起來了。鎮日忙忙碌碌,我急得什麽呢?今天就在楊靜家裏靜坐,等著他回來,又如何?

想到這裏,冼敬又改了口,徑入堂上,坐下來喝茶,心中漸漸平靜。

楊府的人卻不敢讓他這麽等著,早有個小廝飛奔去請楊靜了。

京城頗大,找到楊靜、楊靜再回家,已經是後半晌了。

冼敬竟安安穩穩在楊府坐了半日,這令楊靜有些詫異。他顧不得先把衣服換掉,先與冼敬見禮。又奇怪地發現,冼敬居然比早朝的時候看起來舒緩了不少。

楊靜的心情好了一點,他是見不得冼敬一臉的“到飯點了,我還沒做飯”的苦命媳婦臉。

雙方見禮,賓主坐下,楊靜先客套一下說把冼敬閃在家裏,實在過意不去。冼敬則說是自己來得唐突。

客氣完了,楊靜便問:“不知相公有何貴幹?”

兩人都是文人,但是他們兩個人近來也都沒有以文會友的閑情逸志,楊靜猜測著冼敬過來是幹嘛來的。

冼敬也就不客氣地說明了來意:“陛下初登大寶,我忝為丞相,當為國選賢。”

楊靜道:“那是丞相的職責。”

冼敬也就直接地說明了來意:“國子監中,可有銳意進取的年輕人?”

楊靜垂眼往地上看了一眼,又擡起眼來:“有。”

“哦?”冼敬有點高興,“那可太好啦!”

楊靜幽幽地說:“自然是好的,我給他們旬考、月考,排名選出來的。”

“是嚴師。”

“名單出來了就交吏部。”

“啊?名單都交上去了?”

楊靜明知故問:“對啊。為國選材,選出來的當然要交吏部酌情授官啦!否則豈不是擺設?還考什麽?還學什麽?”

冼敬表情一僵。

楊靜道:“教他們這麽久,總拘在學校裏怎麽行呢?”

冼敬面皮一抖,喃喃地道:“是啊,不能總拘在學校裏。這些學生的課業、德行,如何?”

“我親自選的。”楊靜平靜地說。他手上是有這麽一份名單,但是還沒有交到陳萌手上。不過早晚的事兒,這份名單本來就是他經過細心考查,要推薦上去的。

冼敬道:“挺好、挺好。”

楊靜又順便問了一句:“說到學生,相公也是治學大家,府上子弟是要留在家中親自教授了麽?”

冼敬這個級別,可以蔭子孫入學了,但是楊靜在國子監裏還沒有見到冼敬的子孫,所以有此一問。

冼敬忙說:“大的已然授官了,小的課業還不熟練。”國子監不是個開蒙的地方,接收的都是有一定基礎的學生,所以即使是蔭生,一般要在家裏開蒙、大致學一些,然後再送去。

楊靜點頭道:“那倒還罷了。”瞅瞅天色不早了,又留冼敬吃飯。

冼敬起身告辭:“不了,今日打攪已是過意不去了。”

楊靜起身送他,送到大門上的時候,恰遇到另一撥人前來拜訪。打頭的那個兩人都認識,是個年輕的姑娘,一身打扮不男不女的,在離楊府大門還有幾步的時候一個利落的下馬。身後的隨從也紛紛跳下馬來,一個隨從模樣的人過來牽過了她的韁繩,把馬拉到拴馬石邊。

蘇喆!

蘇喆在京城也是比較好認的一個人。

她剛到京的時候年紀還小,那會兒還是照著個小姑娘的樣子打扮的。無論是她本族的服色,還是入京之後祝纓給她置辦的新裝,幾乎全是女裝,無論是衣服還是首飾,哪怕不懂她族風俗,也能一眼看出來是女孩兒。

但不知何時起,漸漸的,她的服飾上就容易混雜進一些男裝的細節。祝纓也不管她,有祝纓護著,蘇喆也就越發的恣意了。劉松年開府,給她送劉府起,就常著男裝出入。隨行北地,索性就沒帶女裝。

回來之後也不故意裝假小子,但是習慣了一些利落的打扮,頭上很少戴步搖流蘇,髻挽得很緊,束著男式的腰帶,還掛著短刀。衣服的料子、繡花卻是流行的女子常用的。終於弄成了個不倫不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