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暴斃

秋收之後,照便是各地刺史進京的日子,不出意外的,四位刺史又到行轅來了。

今年比去年的情況略好,雖然因為戰事也耽擱了一些,但因墾荒之類,北地的收支略有盈余。北地的官員一如所有的官員,遇到個災變正好拿來平賬。北地的賬面比前幾年好看多了。

光有這些是不夠的,北地的稅賦被截留了很大一部分。他們如果拿著剩下的這麽點兒上京,也不太好過關。

最終,還得祝纓給他們一總攏一攏賬,寫個奏本代他們說明一下。比他們自己進京去磨牙好使。

祝纓也不推辭,客客氣氣地接待了幾個人。

賓主坐定,祝纓道:“你們此去,一路辛苦,早去早回。”

陽刺史看了一眼作為陪客的陳放,問道:“那大人如何述職呢?今年是否還從行轅派人與下官等一道入京?如此,彼此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祝纓道:“這是自然。”

陳放一張臉皺了起來,他一直在祝纓身邊,知道祝纓的計劃。原本,祝纓這個使職,安撫下北地之後差不多就該回去了。今年祝纓就該撤了。

但是事情起了變故,又是冷侯替了鄭侯,又是分兵兩路,再加上才打過了一仗,還要防備累利阿吐再次趁虛而入。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祝纓走不開,只得另定計劃。

秋收完了,祝纓的計劃就是再巡察一下,尤其是邊境的防備、新軍等等。

這是極好的機會,能夠學不少東西,運氣好的話還能蹭上一場大戰。陳放不想走。

好在祝纓沒有說今年會派誰走,陳放覺得自己還有機會繼續留下來觀摩。他熬到了宴散,祝纓與刺史們講定,後天吉日,派人陪同他們一起進京。

陳放留在最後,祝纓道:“有話要講?”

害!世叔從來不喝酒,不能趁他醉糊塗了的時候哄他點頭。陳放有些遺憾,放正了面孔,誠懇地道:“叔父久滯北地,為防朝廷小人忌憚,頻繁述志才更合適些。當選一個合適的人去,我去年已經回去過一次了,今年是不是換個人?”

祝纓問道:“你是想回呢,還是不想回?”

“不想!我想留在叔父身邊觀摩,”陳放說得理直氣壯,“自從到了叔父身邊,我就學會了一個道理,人不能只幹一樣事兒,也不能找著一樣還算擅長的就不思進取,不想再試著學其他的了。我想在地方上學一學、看一看,回京城的機會,給更需要的人,您看……”

“你覺得誰更需要?”

陳放猶豫一下,輕聲道:“其實,都不錯。要我說,如果不是現在正忙,趙蘇是不錯的。”

“他就不用在地方上學一學、看一看了?換個人。”

陳放道:“蘇喆也很機敏的,可惜不太方便。唔,項樂才有了出身,也不太合適。卓玨……心眼兒有點兒多……”

祝纓笑笑,道:“為什麽一定要我身邊的人?搭配著來不是更好?”

“叔父是說?”

祝纓道:“讓項樂、丘一鳴陪同梁老先生進京。”

“梁翁?您雖征辟他入幕府,可他就是個……”

就是個擺設。老梁頭今年七十四了,看樣子還能再活十年,在北地也算有名的賢達了。早些年也出仕過,後來先死爹、再死娘,一口氣丁憂了六年。守孝的時候又研究《易》,還著了一部書。

祝纓到北地之後,把北地子弟當牲口使,對北地的“賢士”還是非常照顧的。正在壯年的如包主簿,給官,再讓他幹活。老者如梁翁這樣的,給個虛銜,供起來。然後把他的子侄薅過來當牲口使。

不得不說,北地人做官的機會比梧州人要多得多。

祝纓道:“就是他!怎麽也得給朝廷看一看北地太平、百姓歸心不是?”

項樂帶她的奏本繼續去表忠心,梁翁、丘一鳴就是送去給朝廷看的展示品。後者本質與前者是一樣的,都是為了表示祝纓在北地一直幹活,也沒犯法、也沒驕縱。

陳放道:“要是能派顧同就好了。”

“他連知府都還不是,湊什麽熱鬧?且幹著吧。”

“哎!”

祝纓道:“明天一早,你去把梁翁請來。”老梁因為是個虛職,也不常到行轅來應卯,住在離州城三十裏的一個別莊裏。莊子旁邊有一個湖,有活水連通一條大河,夏天他過去避暑。等到了冬天再回城來過冬。

次日一早,陳放去接人,祝纓就繼續寫奏本。

人不在京城,奏本就得一直往京城發,得向皇帝表忠心。一個月一封奏本她都嫌少。沒辦法,現在手上有兵。

待奏本寫完,趙蘇和蘇喆又過來匯報:“我在戰俘裏找了找,沒有找到胡人王子的手下,但是卻有一個部族,是胡主次子的舅家人。”

祝纓道:“身份一定要確定好,並不是所有的舅舅都向著某一個外甥的。”